第101章 婆媳之争

杨氏说的噼里啪啦，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接受不了儿子把老婆看得比老娘重要，殷吉看出来了，恬淡的表情中含了些许不耐，但还是克制着道：

“知道了知道了，待改日休沐，我便去与清儿好好谈谈。”

殷吉与长清夫妇谈话的结果是，赵氏为减轻婆母心里泛酸，退一步，不再每日与夫君持剑论剑，只化身武术教练：让长清一人拿着长剑在院子里比划，她在边上指点；

也不许老公在饭桌上与她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自己一心只在侍奉婆母上，杨氏见此情景心情舒服了许多，又听丫鬟来报说了大少爷房里的情况，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但杨氏万万想不到的是，她这一做法并未减轻儿子对儿媳的痴恋，反更加上心。

长清偷偷告诉赵氏，若是她实在想玩剑，就两人轮流来耍耍，还说她从前在赵府如何练武健身，过门后依然可以保持晨起练剑的习惯。

赵氏自是求之不得的，之后有时在每天天不亮时，有时在傍晚黄昏后，总有机会在丫鬟不注意的时候，与长清“切磋”剑法，短刀，长枪……

夫妻俩如同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般亲近，听到丫鬟脚步声又迅速分开，明明是夫妻，却搞得好像偷情一样紧张慌乱，婕茹知道后笑了好一阵。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氏每日晨起练剑拿长清当“陪练”的事，又传到了杨氏耳朵里，于是她趁着每日“晨昏定省”的时机，旁敲侧击告诉儿媳“收敛”些，怎么说也得替长清想想，每天没完没了的舞枪弄棒，不像个长媳不说，落在别人眼里也是要笑话；

赵氏犹自惭愧的接纳了婆母的“教育”，坚决不练剑了。

长清见原本活泼开朗的赵氏变得落落寡欢，做什么都中规中矩、生怕做错了什么，心疼之下对母亲也多了几分怨念，竟也提不起精神不想说话；

殷吉劝了也不听，为这事，杨氏拉着殷吉哭到殷老太太跟前诉说委屈。

她先是把最初与殷吉说过的话进行“二次加工”说给老太太听，又哭述了殷吉找长清小夫妻俩谈话结果不尽如意，而且“变本加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婕茹正好在福寿堂陪伴老太太，听着杨氏语调夸张的描述，憋笑的同时心中佩服殷老太太的定力，三天两头看喜剧竟能回回忍着不笑出来。

“清哥儿才成亲没多久，那些新鲜感也是有的，”殷老太太淡淡的看了杨氏一眼，“小两口么，和和美美过日子是好事，夫妻俩若是才成亲就终日吵嘴斗气使性子，只怕太太这做婆婆的非但吃不消，还会更心疼儿子往后怎么过下去……”

说着一个眼风扫去，杨氏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自己刚进府那阵子，老爷对她还是不错的，虽说没有对原配程氏那么痴恋，但对她还是尊重和疼惜的。

可自从黄氏进府之后，自己因为黄氏得宠得势就开始各种吵闹，不但老爷心烦，老太太也不给她好脸色，甚至都不愿与她多说，搞得自己在府中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双重紧张，腹背受敌，直到夫妻关系缓和，婆媳关系也缓和了。

想清楚之后，杨氏抬起头，以认错的姿态道：“媳妇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婆婆的意思，只是媳妇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为个才进门的妻子就给我这当娘的脸色看，您说媳妇这心里能舒坦么？说来说去我还不是为了清儿好，而且我自认从未真正教训过儿媳，不过提醒几句这也能把他给得罪，那我养这儿子还有什么劲……”

杨氏越说越委屈，捏着帕子抽泣起来，“也不知那赵氏给清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能把清儿迷惑至此，连娘都不要了。”

婕茹扶额：前面还说的挺好，后面却来这么一句，就生生把一手亲情牌打烂了，长清哥哥要是知道定然会不高兴。

殷老太太不急不恼的问一句：“太太与清儿说过这些话没？”

杨氏气道：“怎么没有，可是每次说到一半他就不爱听了，扭头就走。”

殷吉绷着脸戳穿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在儿子面前数落儿媳的不是，说她出身将门没文化，性情粗蛮没形象，叫儿子别受迷惑耽误了前程云云，是也不是？”

婕茹狠狠咬唇，小脸憋笑憋到通红，只恨此时不是在电影院不能放声大笑出来。

心下怨念古代社会对女子束缚太过，自己明明不是淑女却只能在“捂嘴而笑”和笑不露齿”中二选一，此时手上没帕子，只能选后者了。

杨氏心虚的摸摸脸颊，小声回怼道：“谁叫儿子一个劲的在那儿袒护媳妇呢，我这做婆婆的还不能说儿媳几句了？老爷当年可没这么护过我！”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殷老太太轻飘飘甩出一句，唇角浮起一丝讥诮。

杨氏一慌，忙抬头看向上首的老太太：“不不，婆婆误会了，媳妇不是那个意思，更没有说婆婆的错，我说的是——”说到这一顿，扫一眼殷吉，心想罢了。

“我问太太几句话，”殷老太太看着杨氏问，“孙媳妇自打进门可有偷懒过？”

“这，没有。”杨氏小声承认。

“每日问安侍奉婆母的规矩礼数可曾落下？”

“不曾。”府里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不夸大少奶奶做得好。

“是否有帮太太打理府里庶务？”

“有，清哥儿一早去翰林院，儿媳便来了正房。”

“做的可好？”

“没出错过。”

待杨氏回答完毕，殷老太太缓缓道：“既如此，太太又何必在清哥儿面前那样说，好好一个妻子却给自己母亲说的那么不堪，你让清儿心里又怎么舒坦？若那赵氏当真疏懒蠢笨或粗蛮无理，清儿又怎会护着她？这些个问题太太想过没有。”

杨氏以帕子轻贴着口鼻，心下暗忖：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她何曾没想明白，只是要她主动去跟辛苦养大的儿子赔笑说和，怎么都拉不下脸，何况还是为了赵氏，自己这次要是妥协了，那往后这婆婆还怎么当？！

最后还是“知妻莫如夫”，殷吉看出杨氏有了几分心软，不过是碍于面子不肯说，于是对殷老太太道：

“老太太已然把说的这般透彻，太太应当是晓得问题在哪了，待儿子回房与她再说道说道，她会想通的，方才已叨扰了老太太好一会儿，您先歇着，儿子儿媳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