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其人其事

殷老太太缓缓点头：“我还以为是老爷越老糊涂，越活越回去了，老爷先起来，”等殷吉拂袖起身后，猝不及防来一句，“好，我同意——”

殷吉这边还没站稳，听到老太太补充，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氏一脸惊恐莫名的望着上首安然端坐的老太太，心想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之前还巴巴说那么多废话，老太太这是在打自己的脸，还是拿别人在消遣呢？

就是婕茹也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殷老太太嘴里出来的。

众人心中各种腹诽和疑惑，却听老太太又道：“不过，必须要答应三个条件。”

殷吉和杨氏双双擦擦汗：老太太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

“还请老太太示下。”殷吉恭敬的颔首道。

“第一，黄氏要过继儿子可以，但只能以她自己的名义而不是殷府；”殷老太太接过大丫鬟递上的红茶，开启碗盖轻轻吹气后喝一口继续道，“第二，这孩子既是跟着黄姨娘姓黄，那就是黄家的人，只能寄养在殷府，但殷府没有义务养他，黄姨娘需用自己的钱粮供养这个孩子，不得动用殷府半分银钱；第三，既是寄养在殷府的孩子，那就是外人，那么有关殷府的一切他都不能沾边，从衣食住行到读书识字直至日后博取功名，这些皆由黄姨娘自己去想办法，殷府不管。”

殷老太太说罢，端着茶碗慢悠悠再喝几口，“老爷和太太意下如何？”

杨氏一扫片刻前的幽怨与不愤，两眼精光四色，心下大呼姜还是老的辣！老的辣！

“哦好好好，就找老太太说的办，”杨氏喜不自胜，捏着帕子连连称是，只差没当场五体投地了，“我就说来找老太太准没错，老太太英明。”

“夫人说的对，老太太就是有办法，”殷吉笑道，夫妻俩难得站在同一条战线，“那儿子就这么去告诉黄姨娘了？”

“去吧，”殷老太太慢悠悠道，“老爷大可说是我的意思，那黄姨娘便是再不愿，也不敢再有说辞和妄想，更不敢上这儿来闹。”

殷吉告辞离去，杨氏嫁鸡随鸡般也辞别了老太太，喜不自胜的追在老爷身后。

******

黄姨娘真能听得进，从此不跟爹爹闹腾了么？”婕茹思忖之下问道。

“只要那黄大哥得知我提的三个条件，就不会再答应把孩子过继给庶妹当儿子，”老太太不紧不慢道，“任谁再蠢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利益驱使的情况下，拿自己的子嗣开玩笑，何况还是个嫡子；既是如此，黄姨娘能不能听得进或是闹与不闹的已经不重要了。”

也就是不起作用了！婕茹受益良多：“祖母果然高明，孙女又跟祖母学了一次。”

殷老太太淡淡一笑：“不过是几十年看人处事的经验而已，哪是什么‘高明’，那黄大哥哪是为妹妹着想，都是在替自己做盘算，老爷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法对这种明知情分早已淡去、却总想着各种套近乎的旧交说‘不’字，何况对方这次还把自己的嫡子搬出来做‘赌注’，所以老爷这才找上我来拿主意。”

殷老太太没再在这件事上继续烦恼，只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茹儿，祖母听说你那天在狄府的赏花会上受了委屈？”

婕茹早已适应殷老太太随时切换话题的习性，很快接话道：“祖母也知道这事了？一点小委屈而已，孙女还受得住，祖母不用替我担心。”

“狄香菱小姐后来告诉了狄老夫人，”殷老太太看着婕茹轻声道道，“狄老夫人又来府上告诉了我，因此祖母找你来说说这里面的事。”

“祖母指的是那天其中几个女孩说的话么？”婕茹问。心中希望是。

殷老太太看着婕茹道：“那林蕙心是宁远侯府的三小姐，眼看要及笄，本该待字闺中等着人上门提亲，无奈侯府在朝中江河日下，加之林老侯爷在世时仗着圣上恩宠得罪过不少人，以致没几个高门大宅愿与之结亲，就是那嫡次孙也有十八了，都还在府中无人问津，”殷老太太连连叹气，润润嗓子继续，“好容易遇上个合适的人家，侯爷拿着东西去提亲还不招人待见，哎，做长辈的年轻时没个好品性，害的子孙日后亲事都成问题，造孽。”

婕茹听出老太太的意思，为老不尊，遗祸子孙。

接着殷老太太提到“柳玉莲”，婕茹也正想了解此人，因此听得很认真。

“当今圣上有个宠妃名叫柳芊宸，她有两个侄女，大的名柳玉婷，小的叫柳玉莲，”殷老太太道，“因早年宸妃一直想把大侄女柳玉婷许配给四皇子，但太后，皇上和皇后都表示四皇子有婚约在身不再言亲事，宸妃只好作罢，柳玉莲是柳玉婷的庶妹，对这里面的事很清楚，所以才会说的那么尖刻又无礼，”微顿，殷老太太默默的看了婕茹几眼才意味深长的问，“茹儿想知道这宸妃是谁吗？”

婕茹想起之前堂姐婕茗对自己提到过的一个人，想着想着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四皇子的养母吧？”

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殷老太太势必要“追根究底”其中的缘由，果然老太太一脸惊异的睁圆了眼睛：“四儿是如何知道的？”

婕茹只好老实招供，把上次婕茗来府上与她聊天的事全说了，本以为殷老太太会责怪自己隐瞒，岂料老太太沉思良久，喃喃道：“难得四儿能藏住话，居然能忍住这么长时间不问祖母，你知道后可曾怪过祖母有所隐瞒？”

婕茹笑答“不会”，从记事起，她就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除了老太太的身体健康，其他的很少过问，除非祖母自己主动谈起。

之后婕茹听殷老太太说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往事，大致与季如虹和婕茗说的差不多，只是老太太说的更详细一些。

殷老太太最后长叹一声，回头看向认真倾听的孙女：“这里面的事太复杂，所以祖母才想等你及笄之后再对你说。”

婕茹善解人意的莞尔：“难怪祖母想等孙女长大了再说，就您刚才说的这些事，便是在我不晓事的时候说给我听，我估计也听不懂。 ”

殷老太太沉郁的面庞此时才有了笑容：“茹儿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