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地铁站

面对无理的要求，萧颂转身就要走，付希及时拦住他，从身后拿出那串风铃。

“哎呀！别走。刚才开玩笑的，我来这栋楼就是为了还你东西。”看着萧颂的手伸过来，付希往身后藏了一下，风铃被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动。

“你至少应该说句——谢谢？”

“谢谢。”

萧颂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琥珀色风铃，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感迫使他晕倒在地上。

付希也不例外，向种植绿化树的一侧边倒去。

冰冷，静默的宿舍里，连最后一点微弱的自然光也在黑夜中逐渐弥散消失。

“咚，咚咚！”

起缓转急的敲门声，如同恶魔低语不断地刺激着陆路的大脑。

他颤抖着往身后缩脚，双手捂住耳朵，在脑子里不断重复告诉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假的，不存在的。

突然，门外的人像得到了讯息一样停止了敲门。

他紧张的心跳平抚了一秒，就被陡然亮起的灯光吓得躲进了床底。

曲帆已经走了进来，视线落在无人的床铺上瞅了几眼，然后又走向卫生间的门。

心里默认陆路躲在里面，他将耳朵贴靠在门窗上，说：“路哥，你在里面是吗？”

心里总不平衡，他隔着门愧疚地说：“事实上，我不想来打扰你们睡觉，但是有人非要让我帮忙。”

“就是那个付希学长，你应该认识吧，他说他是你朋友，你们之前吵过架，所以他今晚是来向你道歉的，他拜托我把你叫出来聊一聊。”

“唉！其实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肯定是吵到你睡觉才没接，后来接了也没说话。你接不接受他的道歉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卫生间的灯没开，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曲帆所认为的陆路生闷气不想见人才不出来的理论似乎哪里不成立。

按下把手，门被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再回头去观察这间平静出奇的宿舍。

窗外吹进来的风环绕在他脖颈，时间久了就会适应它的温度，而现在他竟然感到了一丝来自脚下的寒凉，似乎有人在偷窥他，继而抹杀他。

好歹心理素质过硬，曲帆没有被吓得立刻逃跑。

他从头到尾打量着这间宿舍，很快就在柜架与床栏之间发现了一部倒扣的手机。

“叮～”

有人发了条微信消息。

他刚想伸手捡起来，就被说话声吓得缩回手。

“别碰！”

曲帆似乎想通了为什么这间宿舍没有人，他半跪在地上，头往一侧倒才看见了躲在床底下眼眶通红的陆路。

灯又关上了，陆路才舍得出床底下出来，他拿着手机，一步一踉跄地走到床铺最里边抱膝坐下。

曲帆无所适从，只能站在过道中间望着他。

陆路没有抬头，嘴里却在念叨，“曲帆，你还记得你昨天对我说的话吗？”

曲帆回忆：“你是指在体育馆走廊说的那些？”

“不是，是在梦里说的那些话。”

“啊？路哥你梦到我了？”曲帆哭笑不得，“这个得问你自己，我不可能知道。”

“真的？”

曲帆认真地回答：“嗯，真的。”

陆路的问题问完，曲帆又开始发表他的疑惑：“路哥，说话你为什么哭？又为什么跑床底去了？”

沉默半晌，陆路才回答：“有老鼠。”

曲帆顿时来了兴趣，他撸起袖子，往黑漆漆的墙壁死角看去：“路哥，你早说嘛，抓老鼠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

“想当初，我和我妈每次搬家，一到那种老旧的出租屋，那老鼠都泛浪成灾，房东不管，我们只能自己动手抓，粘鼠板还有什么杀虫剂，再还有那个樟脑丸，该用的我们都用过，我还徒手抓住过不少只呢。”

“你要是提前给我说一声，我绝对给老鼠窝端了。”

“那么，现在要开灯吗？”

……

“路哥，你要去哪？！”

从宿舍一直追到校外的曲帆，看见陆路进了一家饭店，他有些担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24小时不打烊的饭店，里面的人并不多，玻璃门两侧摆放着两盘郁金香，入眼可见的墙壁和地面被擦的锃亮。

他们越往里走，头顶浅淡光色的吊灯在他们脚下形成的尾影越长。

曲帆穿的还是早上的一套休闲运动服。陆路则穿了件黑色外套，只要稍稍低头，面容就能完全掩盖在帽沿之下。

老板走过来热情跟他们打了招呼，并安排他们在靠窗的一边坐下。

夜色朦胧，人行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俩人安静地在饭桌前等了几分钟，一位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向他们的方向款款走来。

“白开水，橙汁，你们还要吃点什么？”

他将托盘里的两杯饮品放下，又拿出菜单让他们选择。

曲帆抬头看了眼服务生，他发现对方眼瞳颜色偏蓝，自带一种天生的冷淡和清澈，明明漠视一切情感和热情，脸上却保持着常态的微笑。

一身简朴的制服，没有任何外观上的雕琢粉饰，却能衬托出他笔挺的身姿和气宇不凡的容貌。

“呃……路哥，你要吃什么？”曲帆看向对桌的人。

在寝室就不太对劲的陆路，从刚才开始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突然他抬起右手，攥着一把蝴蝶刀狠狠地砸在桌面。

惊动声引人围观，可惜他们的视野里只有服务员高大的身形。

半边刀锋在顶灯的辉映下复刻出苍白的人脸，冷冽且淬厉。

曲帆眼睛都看直了，而服务员平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像是在挣扎脱离某种状态，陆路握刀柄的手止不住颤抖，在刀身快要脱离桌面的一刹那，服务员稳住了他的手形。

刀因重力倒向一侧，差一点就碰到了水杯。

服务员离开后，陆路才清醒过来，他一抬头就见曲帆一脸诧异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了？我刚刚有做什么吗？”

曲帆眼和手同步直指桌面的那把躺着的蝴蝶刀。

看到本该躺在柜子里吃灰的蝴蝶刀的一刻，陆路情绪瞬间颓靡。他单手蒙住双眼，仰天叹息。

随后又病怏怏地解释说：“抱歉，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有人在梦里追杀我。”

听说，长时间缺少睡眠的人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曲帆似作理解点头。

等服务员再次来到桌前时，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炒饭，里面配菜很多，看起来很有食欲。

曲帆虽然不是很饿，但陆路说这是陪他出校门的谢礼，他本来还想赶时间回去睡觉，一想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宿舍可能关门，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吃完炒饭，陆路起身让了个位置给服务员坐下。

吴翊：“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陆路愣了一秒才拿出手机，微信的聊天界面有一张图片，是前天晚上他们见面时被人偷拍的。

拍这张照片的人，似乎并非恶意。既没有拍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正脸，又没有拍到当时他手里拿的东西。

总体来说，完全是一张废图。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俩人之间不远处有一双微小灵动的绿宝石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陆路吓得直接锁屏。

“这是怎么回事？”陆路情绪很差，质问吴翊。

“这张照片在学校论坛上很火，你可以去看看大家给出的推测，或许你会得到答案。”

半晌，陆路泄气似的垂眸，“不用了，无非就是人和鬼两种结果，我也能猜到。”

每睡着一次他就会做一次噩梦，梦中的场景虽然记不住，但惊吓的真实感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以至于影响他现实中的情绪。

看完这张照片，他现在更加确定有脏东西在缠着他。

至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暂时还没想到办法。毕竟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最可疑的还是那个陌生的快递，似乎每次做的噩梦，都跟风铃有关系，可能只有找到那个寄快递的陌生人才有答案。

“吴哥，你能帮我查一个快递的来历吗？我一个星期前收到的，没有写寄件人，却知道我的所有信息，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说着，陆路拿了个快递包装盒递给吴翊。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他特意三更半夜出来找人帮忙，还连累了曲帆跟了一路。

“好，我查查看。”

来都来了，干脆把自己想不太明白的事情都说出来，反正也不亏。

陆路拧着眉，努力回忆梦里提到过的一个地方，“吴哥，你知道彩虹桥地铁站在哪吗？”

他们说话的内容没有避讳，曲帆就坐在对面听着，在谈到彩虹桥地铁站时，他眼前一亮，激动地站起来：

“这个我知道，从我们学校外的地铁站坐8号线再转4号线到终点站就是彩虹桥了。”

对坐的俩人都看着他，曲帆突然腼腆起来，故作挠头遮掩表情坐下，又补充说：“我家就在那边，所以对彩虹桥地铁站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