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这一天,本该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气象台的广播却说会下一场雷暴雨。
南城大学的下午,阴雨绵延,湿气沉闷,打伞踩在平坦的大理石上,也能溅起不小的水花。
靠北边的男生宿舍,三楼阳台的一株向日葵被人转移到室内后,窗帘也跟着拉上了。
阴雨天气的宿舍,走廊的节能灯保持常亮,一个毫无预兆的喷嚏,从一间关灯的宿舍里传出,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瞧,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陡然燃起了烛火,橘黄色光芒与门外白兆灯光重叠,斑斓的色彩很难将室内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点燃的蜡烛被放在一张空椅上。微弱火苗,无风摇曳,诡谲而微妙的暗室里,两双眼睛死死地盯梢,从最开始的屏息凝神到焦急不安,最后全盘崩溃。
“没意思,开灯,开灯。”
一个的清晰明朗的声音喊完,床边站起来一道黑影,摸索着墙边的开关按下,狭小的宿舍里瞬间亮堂起来。
站在灯光下的萧颂,微敛着微红色的眼眸,眼里闪烁着幽光,因为颈部僵硬太久而微扬起下颚搭配简洁的着装让他整个人显得淡漠疏离,难以接近。
冷白光照在他脸上,没有放大他眼尾孤僻的黑痣,反而表达出他此刻毫无兴趣,恹恹欲睡的模样。
走向摆放蜡烛的椅子,萧颂一口吹灭,又漫不经心地看向还没有适应光线而不停眨眼的陆路,唇线微微勾起,“这就是你说的蜡烛请灵?浪费我两个小时。”
坐在下床铺的陆路,感受到冷空气刮过皮肤的凉意,他往床里边缩了缩,委屈道,“这……我也不想嘛,你上次不是说那个鬼宅探险好玩?咱俩去试试?”
“我正好也想……”去。
萧颂话还没说完,突然手捂心脏,面露难色,站立的双腿也忍不住打颤。
陆路看情况不对,连忙走上前扶住他,“没事吧?好像每次下雨,你的身体就会不舒服,要不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倚着床边坐下,萧颂心脏疼的毛病好了些,他神色缓了缓对陆路道:“把水杯递给我。”
一口气喝完整杯热腾腾的开水,萧颂心脏不痛了,精神也恢复了,陆路反而吓得躲闪在一边。
“萧子,我真怕你嗓子会烫坏,让你去医院,你又不舍得花钱……搞不懂。”
直到萧颂站起来,陆路依旧愁着脸,手挡在眼前从指缝里看他。
“我以前去过医院,医生没检查出什么病来,倒是他们开的那些保健药品,从日常食物中就能摄取,没必要吃。”
陆路对他的倔强感到无奈,只好小声吐槽道:“就算医院检查不出来,也没听说过喝热水能治病。”
萧颂倚靠在床栏前,望向头顶上方,被光晕染的眉宇透露一股阴郁之色,虽然没朝陆路看过来,他却了然于心地答道:“现在你不就听说过了吗?”
陆路看向桌上喝完的玻璃水杯,挑了下眉,“……嗯,好吧。”
房间里流通的空气太冷,陆路又跑到床上坐下,当即灵光一闪,他想了个活跃气氛的话题,“去年重阳节的时候,附近施工地流传出了一个诡异故事,说有一位执勤人员,晚上喝了点小酒,就去工地巡视。当时正好晚上十点,他绕施工地走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想回去休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手电筒的灯越来越暗了,而他也一直在工地周围转悠,根本没有离开工地中心,本来还有的一点醉意立刻就吓醒了,人也吓出了一身汗。他腿软坐在地上,亲眼看到从地表面升起来一层污浊的气体,似乎还有嘈杂的人声混在浊气里,他爬起来逃跑,却找不到出路,最后被气体掩埋在工地下,后来被人找到尸体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剩一副白骨架。”
“施工地死人后,就一直耽搁没有动工,离我们这里不远,刚好今天是重阳节,要不要去看看?”
萧颂侧身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眼底的光几近暗淡,额间慢慢挤压出的纹理,深浅不一,他极力忍耐着大脑带来的疼痛,防止被人发现。
外面下着淋淋漓漓的大雨,陆路拖着腮,望着萧颂的侧脸上写着期待,室内温度不高,他依然穿着短袖短裤,没有被遮掩,脖子、手臂、大腿显白的肌肤几乎一览无余。
半晌,萧颂垂下眼睑,憋不住气道:“如果你愿意多穿点衣服,我可以考虑。”
陆路烦躁地撇了撇嘴,他不想添衣服,也不想感冒,太矛盾了。
无聊且散漫的视线瞥到墙上映照出红蜡烛模糊的剪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他明辉的眸子微微颤动起来,突然道:“萧子,我还有一样很特别的东西,是前几天寄过来的快递,虽然不知道寄件人是谁?但里面的东西我还没看过,要不要一起?”
陆路兴趣饱满,面容带笑,朝萧颂挤眉弄眼半天,站在椅子边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凑过来。
“会不会是别人寄错了?”萧颂皱眉问。
“这个嘛……我当时也问了代收人同样的话,但他说确实是寄给我的。”陆路答道。
快递的纸箱盒有点大,陆路拿回来后就丢进到了床底下,也没人动过。萧颂弯腰从床底下拿出来发现上面已经铺了一层落灰。
太脏,陆路不愿碰,萧颂只能贡献点力气搬到桌子上用抹布擦干净。
再次离开温暖的床铺这件事,陆路很纠结,想了半天,最后才在衣服堆里找了件宽松大一点的外套穿在身上走下床。
纸箱上没有特别的标记,正如陆路所说是匿名寄给他的,写的电话尾号和地址都没有错。
萧颂盯着来历不明的东西入了神,陆路走过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一会才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