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能衰到一种本人想重开的地步,时亥和士兵照常吃吃喝喝,五感还是能感觉到他们被人监视着。
因此从六道堂来了,时亥就在没找杨盈,幸好早交代过身份有别,切勿主动寻他,不然哪儿还用监视,自爆算了。
好不容易没那股监视人的劲儿。
时亥再三确定六道堂的人出门了,左思右想还是见见杨盈,他人刚敲了敲窗,里面人连不歇开了。
杨盈紧张兮兮道:“快进来。”
时亥闪身进了屋。
杨盈苦着张脸:“怎么好几天不找我。”
时亥照常拿着甜食放到桌面:“殿下,以后也不能找你了,六道堂堂主五感通敏,就算我们清清白白,这终究不妥。”
“小公主,你做的很像样了。”
“我啊敬佩殿下。”
杨盈眼眶通红。
外面有声,时亥当即闪身离开。
“殿下,宁大人让您前去前殿。”
杨盈连眼泪未掉下来,她擦擦眼泪,心想远舟哥哥来的不是时候,可又想…朋友说的很对,她不该任性下来给朋友惹麻烦。
朋友,杨盈连朋友的名字都未问过。
杨盈低落狠了,面上冷然。
“殿下,这位是任如意,是我帮您请回来的教习女傅,她对安国的事了如指掌。”
“从今天开始,她开始教你。”
宁远舟说的字字句句,杨盈在心里反驳。
安国的事了如指掌?不如她的朋友。
她教我,不如朋友。
任如意一身红衣,五官生的精致漂亮,面上毫无表情,冷冷的像个杀手似的,浑然天成的锐利气场,她拱手屈膝,腰板却直直挺着,不吭不卑。
“拜见礼王殿下。”
任如意行礼,不如说走礼数流程。
杨盈有退缩之意,她所见的人没有和任如意一样气场强烈的人,锋利的刀尖还没碰到她,杨盈这假装起来的面就快撑不住了,她故意不看端起礼王架子:“平身。”
她现在是礼王殿下。
至少在难堪也不要这么快戳漏气了。
她朋友看到得多失望。
杨盈盯着宁远舟,又难过又气,理智还尚存着,她咬着牙没把称呼改过来:“远舟哥哥,孤知道了。”
一个孩子在闹脾气。
宁远舟瞬间把握住重点。
两人几句话过了开场,离去时宁远舟递给任如意个眼神。宁远舟没让一个人离开:“你去寻殿下时发现了什么?”
那人回答:“殿下眼圈通红,快哭了似的。”
他回想:“且桌上放置糕点,我们从未送过。”
宁远舟把人挥下。
他唤回于十三:“那日当真未发现可疑人?皮相不对或隐藏内功。”
于十三寻思还有他发现不了的皮相?
他遇正事相当严肃:“绝无。”
于十三问:“那人找礼王了?”
“偏偏在我们出门行事找礼王?”
于十三惊诧,他们试过假意不在,这人惯会忍耐,怎么这么巧…?
宁远舟也觉棘手:“遇到高人了。”
于十三啧声:“竟还在那群士兵里…”
他做人皮面具相当的一把好手,折在这人手上没看出一点瑕疵来就算,武功没试出来,假面也没识出来就过分了!
别让他于十三抓住了。
——
屋内灯火通明。
两人刚见第一面,她们之间总该是说说话,慢慢相处些,任如意不急,进了屋子先坐下。
杨盈敬她,躬身打杯茶水放置桌面。
糕点,茶水备齐了。
看糕点在这儿有一会儿了。
任如意一张脸生的冷意,她不是没听说过杨盈个性,今日一见觉讯息有误:“殿下,方才气什么?”
杨盈愣神,反应还算快:“什么?”
杨盈修炼的不到家,在场谁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装的在冷再有威严,也还能看出杨盈在生气,至于气什么?任如意有些好奇。
“孤没有生气。”
杨盈强装镇定。
任如意没停下,她支手又问:“殿下在拿我和来过此处的谁比对?”
杨盈面色一冷:“孤没有。”
任如意还是不停:“想必是之前教导过殿下的贵人吧,怎么教你,现在何处?”
任如意没站身,她坐着就那么如刀锋般刺人,节节击退杨盈,杨盈唇瓣抖着:“你要害他。”
“我不屑于做此事。”
任如意稍稍放缓:“负责教导殿下,保护殿下是我的责任,我需要弄清楚此人是否在害你。”
杨盈顿住,明白今日不露点底,无论是如意姐还是远舟哥哥还是会为难她的朋友,于是趁此她退了一步,妥协半分。
既然在怕,她就让远舟哥哥看看,打消心思。
杨盈从精致的盒中取出册子和关系图。
“只能告诉这个。”
不知怎么回事,任如意拿到两物后双手就攥紧了它们,杨盈似乎看到如意姐面色崩了一瞬,好像在悲伤也好像有些欢悦。
杨盈问:“如意姐,你怎么了?”
话一出,任如意还是原先模样。
冰冰冷冷的:“无妨。”
任如意嗓音丝丝颤抖,倒没刚上来那么冷硬,至少杨盈听出了缓和和温柔:“我来教你上面没有的。”
转换过快导致,杨盈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好,那之后便麻烦如意姐了。”
杨盈边说边伸手拿回,拽的第一下没从中拽出来,第二下才到手中,杨盈把它们重新回盒中,转身任如意盯了她不知多久。
“如意姐,你到底怎么了?”
杨盈最想开口的事,为什么反应怎么这么大。
还有,她朋友可以洗清嫌疑了么?
脱口说了句没点用处的。
任如意一如既往,她在指尖微颤:“没事。”
——
监视感又回来了,比之前有过而不及。
时亥越待越难受,难受到好想出门开个摊子医治几个即将病死的人,被救活时亥能安生一段时间。
陷在此处不是个办法。
既成这样,那人九族还是自己保去吧,他人已经这么具象化了,左右全推过来那人九族的脑袋定是保住了。
当天一次外出采购,时亥溜之大吉。
他一跑,后面有人追。
于十三一身白衣边追边喊:“别跑啊,好不容易抓到你了。”
他没想到第一次杀鸡儆猴给原主示警了,没办法啊,帅哥总是好运气的,于十三追的起劲儿,手上没停的发信号。
看到信号,六道堂人知道怎么回事了。
时亥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甩一个人好甩,一群人不是要他命?
时亥瞬间钻进人群,随人流边被推着走。边褪下身上一身扎眼的衣着,褪着褪着,时亥完完全全混入人群,里面的搭配和百姓衣着并无不同。
于十三没慌,他跟上随后赶来的钱昭。
“六道堂办事,避让一下。”
他顺衣服的路边捡边赞叹:“厉害啊。”
直至捡到那张假面,右看看左看看又是赞叹:“真是厉害啊。”
钱昭没眼看。
——
时亥逃出六道堂监视,马上避处地换上老人相,又买下药,摊刚支上没一会儿,脑袋上打下一层阴影。
头也不抬道:“说病疾。”
“老大夫…你怎么到此处了。”
元禄声音从脑袋上方响起。
八成和六道堂犯冲,怎么哪儿哪儿都能见到他们的人,时亥还是不抬头:“说病疾,没有让开点别当我生意。”
元禄茫然,记得之前没有这么凶的。
这步子乖乖往侧面挪动了。
“我…”
时亥又说一遍。
元禄不想离开,于是伸出手:“大夫帮我把把脉吧,我不太舒服。”
有了事,总有机会开口还了前些日子少了的钱。
老者垫张帕子,把手搭上。老者的手不应该是枯老的,可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好似还有些粉嫩。
元禄多看了两眼,那手就回到袖子中了。
老者问他:“平时吃的什么药?”
元禄乖乖拿出药丸。
药丸通体漆黑,嗅味算得上好一词。
时亥捋了把老人相胡子:“你还算有点希望,要不要试试看?”
元禄瞳孔放大了:“先天疾病…我”
“活不过20岁。”
一直以来的认识冲刷大脑,不敢置信被固定人生有丝曙光,眼前闪过一道道医者把脉看他摇头的画面,听到说他身薄命短。
元禄顺从自己命运,已经…习惯等待死亡。
眼前老者却说:有救。
元禄眼眶激动地发红,手搭在摊面上桌子随之颤抖,抖着抖着都快把老者摊上草药晃下去了:“我,真的有救…?”
时亥担心草药落地,药买过来就花不少银子。
他又急着开摊价格都没讲过呢。
“老夫说有救,就没失手过。
人一出生大多发育完全,小概率会出差错,一旦出错别说当事人能不能活过站立行走,就算活过也是短命鬼。
元禄心疾棘手是真,短命也是真。
可这专业对口更是真。
老头子一生医术钻研就是心疾,他之前能心高气傲不教徒弟,不就是治疗心疾难以学成大果?
时亥一路医治过来,多少不是断了胳膊、断了腿、吃坏东西、中了毒,也有什么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疾病,
真没遇上这先天心疾。
元禄平日大大咧咧又肆意又乐观,浑身上下看不出是什么短命的,要不是这会儿看他和看救命稻草一样真以为没病。
要说还是积极生活改变自身呢。
时亥不由对身为六道堂中的元禄去了层滤镜,坚毅又乐观的大小伙子值得活下去感受世间美好。
无论从病疾稀缺程度,还是从专业对口角度,亦或者其他,这人,他是救定了。
“先寻处僻静的地给你试试效果。”
“好…”
元禄脑袋稍稍空白,兴奋地心脏郁闷,念在还能忍住,元禄顺手扔进嘴里药丸,把人领回了六道堂现在场所。
跑了没半天,又给自己送回来了。
其实时亥能丢下人不管,就是眼下这一个心疾的例子,丢了还从哪儿找这么合适的、顺眼的例子?
而且,他就要找那麻烦病。
天地良心,元禄全中啊。
所以时亥选择回来,以另一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