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付定金时,陈经年不小心往上,多摸了几寸,摸到了他的手。
触感细嫩细嫩的,比小姑娘的还要丝滑。
盛放为此,半边脸红透。
他低下头,生怕对方看出些什么:“把衣服脱光,姿势摆好。”
室内开着淡黄色的灯。
暖色调让空气里的燥热因子兴奋起来。
陈经年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有点窘迫。
他吞了吞口水,脱下黑色真皮外套。
然后双手靠拢,一直在半空中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来回回,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
最后,他像是豁出去。
骨节分明的手快速从喉结滑下,解开了最上面的第一颗纽扣。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一枚枚纽扣被解开。
……
最后白色衬衫被扔到皮外套上。
完美的胸肌和八块腹肌暴露在外。
他不是很壮硕,但肌肉线条恰到好处,身材更偏向精瘦,人鱼线紧致,加上一双大长腿,是标准的模特身材。
再配上此时两颊绯红的脸。
意乱情迷中,让人一看就口干舌燥。
他的手继续往下,解开了裤子的第一枚纽扣。
紧接着是裤链。
陈经年犹豫了下,随即抬头:“裤子也要脱吗。”
他还想给自己留条底裤。
然而对方目光呆滞,好像没听到。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出口才想起,对方点的好像是全身。
盛放这才有了反应,他眼睫微抬,瞳孔被照成淡黄色,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
狭小的出租屋被帘子隔成两部分。
一部分放一张学生宿舍那种双人床,上层铺着单薄被单。
下层是一个简易厨房,摆些挂面和酱油,箱装的老坛酸菜牛肉面格外惹眼。
小电锅上的油渍仿佛在控诉,主人上回泡面没洗锅。
床前是桶装饮用水,上面的按压器早已因为被按压过无数次而微微变形。
再旁边是一个有点泛黄的行李箱。
双人床,桶装水,行李箱,加上白墙。
简单到可以画一幅基础素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盛放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一年。
另一部分比这里大不少,盛放爱那块地方胜过任何事。
虽然它看起来依旧简陋。
它是一间画室。
一块支起来的画板,打光灯,各种颜料和绘画工具。
盛放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打发。
而此时,这里光线暗黄,有一个赤裸男人,躺在一块布上。
他长腿微屈,手臂上青筋错落,身材呈倒三角,***********在灯光的辉映下,宛若文艺复习时期米开朗琪罗刀下的大卫。
盛放首先想到的不是大卫。
而是另一副世界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在那间灵魂栖息所般的画室,葛丽叶只是做着女佣应做的事——
帮主人擦窗户。窗外万里无云,圣洁的光散在葛丽叶的身上。
维梅尔像所有一见钟情者那样,只一眼,就失了神。
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维梅尔就注定会成为荷兰最伟大的画家,因为他的缪斯出现了。
所有艺术家,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某一个灵感,或者说某一个能让灵感喷涌而出的东西。
他们跋山涉水,踏破铁鞋。
找到的,往后青云直上,没找到的,继续暗夜独行。
当盛放看到陈经年的第一眼时,他便知道,他找到了!
像五个多世纪以前,荷兰那间小画室里,照在葛丽叶身上的光又重返人间。
他凿壁偷光,找到了他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并且,盛放敢肯定,他一定会让自己拿下致夜盛宴的冠军。
后来的事实无数次告诉他,他的眼光无比毒辣。
然而此时的陈经年,眼神有些空洞,表情呆滞。
某个地方似乎因为主人的紧张而支起。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看起来乖乖的男生。
刘海一根根细细向下耷拉着,恨不得戳破主人的眼睛,他也不在意,正全神贯注地画画。
门窗关的严严实实,风吹不进来,空气也变的黏腻起来。
盛放有点热,他咽了咽口水。
“啪”地一声放下素描笔,然后猛地起身,忙不迭地逃离现场。
“我先去喝口水。”
踉跄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他回头:“你要喝点吗?”
陈经年一动不动:“不用。”
作为一个模特,特别是给画家做画的人体模特。
如果稍稍一动,光与线条发生偏差,就会让作品产生瑕疵,这是对这个行业的亵渎。
没过多久,盛放端了杯水进来,放在颜料盘旁,又继续画作。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这样躺了十多分钟后。
陈经年开始寻找话题:“你是第一次?”
“啊”像是没听清,盛放抬起头。
乌黑的眼珠瞪得圆圆的,如果头上再加两个角,那一定比小鹿还灵气,陈经年想。
陈经年没脸再重复第二遍,随意找个话题:“你是美术生吗?”
“嗯。”盛放重新把头埋进画纸里。
“翔尚美院?”他只知道这一个美术学院。
盛放用铅笔对着他上下笔画,测量比例,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陈经年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也没再说话。
他从前走过很多次t台,品牌方发来那么多次邀请,他的行程从大年初一排到下一年。
可尽管这样,时间还是短暂得一天不够走五场时装秀。
日子在他眼里转瞬即逝。
然而现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每一秒漫长到像在凌迟。
他真的不知道是因为岁月磨人,左腿的伤残让他失去了往日工作的雄风。
还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弱的小男生,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
使得他陷入僵局,手足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