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萧庭暮六岁,他八岁。
进府那日萧庭暮哭着吵着要回渝京城找母妃,根本不听他的劝慰。最后没有办法,他就陪着萧庭暮沿着来时的那条路走了一天。
萧庭暮觉得自己能回到渝京城,他则是怕萧庭暮走丢了,爷爷和父亲回来时不好交代。
后来侯府的仆人找来,才将他们带了回去。到家时正赶上爷爷和父亲打了胜仗回家。
可那天府中没有一丝凯旋而归的喜气,一进府他就感觉到了那股浓郁压抑的悲痛感,蔓延了整个侯府。
爷爷坐在大厅之上,命他和庭暮跪下。庭暮不依,爷爷很生气,更是亲自动手将他强行摁在了地上。
他和萧庭暮走了一天,又在厅中跪了一天,又累又饿,精疲力尽后才被爷爷一同叫去了父亲房间。
到了父亲房间后他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姑姑去世的消息让在父亲战场上心神不稳,被敌人斩去了一臂。
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可日后却无法再上战场。
武家为大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代人守在这西北边境,背井离乡,魂不归故里,将这里当成了第二个故乡。
而站在大渝顶端之人,却让他们武家失去了珍惜的东西。
第一次,他听见爷爷说那么多话。在他心中犹如战神一般的爷爷,已经鬓边白发增生,容颜苍老;如山高大的父亲一夕间倾颓。
聚延城内无一人张灯结彩庆胜利,家家户户挂白灯素绫缅故人,也怨天道的不公。
“自那以后,我与庭暮朝夕共处,习文练武,上阵杀敌。我们是战场上能将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更是一同承担起镇北军荣辱的兄弟!”
“他要做什么,我就尽全力帮他,哪怕最后他想要坐上龙椅,我就算死也要把他送上龙阶!”
武桓越说越激动,李晚照赶紧按捺住他情绪,免得声音越来越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武桓大哥,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那就别问。”
……
“既然你与六殿下日夜相处,为何你这性格与六殿下却相差甚远?”
武桓叹道:“你就是觉得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而庭暮稳重端庄,心事重重是吧?”
李晚照假意咳了声,不置可否。
武桓笑了笑,眼中却有丝苦涩,说道:“庭暮将造成我父亲姑姑惨事的原因尽数揽到了自己头上,他认为这些都是他无能造成的。我若像他一般,两人同处一块,岂不都要懊恼死?”
李晚照一语道破:“其实你是希望六殿下可以活得更快乐吧。”
姐,你不知道吗?人与人的情绪是可以互相传染的,我若是一直这么开心,那跟我待在一块的你,肯定也会开心起来的!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只有她一个…”
“你说什么?”
李晚照的喃喃自语武桓没有听清,还以为是对他讲的。
李晚照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人很好。”
武桓突然变了脸色,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道:“这话不准说出去!”
李晚照才不会被吓到,她知道这是武桓被戳中了心事,为掩盖羞意在装腔作势。
“武桓大哥,我明天想见六殿下一面,你可以安排吗?”
武桓立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