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给宜萱的话

我还是说了，对这个孩子，我总是没法保留什么。

  我年少轻狂时，崇尚不婚主义，想着把热情和精力放在研究上，肯定比放在猜测女朋友生气了没，要有用的多。

  父亲告诉我，年轻人爱安静，喜欢一个人做自己的事；老了就爱热闹，喜欢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我今年三十六了，总有种已经衰老的无力感，我也学着社交，去接触更多的人，去尝试交朋友，去融入我渴望的热闹中。可是我并没有变得快乐，社交电池耗尽后，我脸上的笑容也很难维持，这时，我明显不适合继续呆在人群里，我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可是回忆裹挟着痛苦乘虚而入，然后我看见她，我能安心。

  那是一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庆幸，我随便开启一个话题，小女孩不紧不慢的回答，我能看见她的思考，她尚年轻的价值观，她有些偏激的抱怨，她如夏夜般温热，如藤蔓向上攀爬的生机和希望。我看见了熟悉的，久违的，我的青春。

  也许是我们的青春，宜萱。

  和她的交流从不让我感到疲惫，和你一样，宜萱，她是你走后第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我借助她，或者更无耻的说法，我利用她，利用她缓解我的焦躁，利用她，怀念你。

  她和你不像，你有古铜色的皮肤，你有紧实的肌肉，我常记起你在网球场上恣意洒脱，脸上的笑如扬起的旗帜般显眼，你像风一样张扬自由，我爱你的生命力。

     而她，她和你相比有些单薄，脸色是白皙的，可眼神总是很朦胧，她习惯于眉头紧皱，好像她面对的所有都是未完成的任务，可她一说话就变了个人，她发表她的观点时，容易激动，容易较真，但条理总是很清晰，双颊也随着情绪变化泛出红晕。

  我记得你认真时也是这样，你读文献，准备研讨会，准备考试，准备论文，你也是这副模样。

  我想你了，宜萱，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无耻，我攀扯住一个年轻女孩的日常生活只为找到你的蛛丝马迹，可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法回头了。

  今天我和她挑明了，以后的就由她自己选择。

  我说了，我失去了你之后那段日子，简直暗无天日，我的灵魂漂浮，烙印于现实之上，我分不清什么是想象什么是现实，我总感觉我醒了以后，身旁会躺着你；我总感觉你会从卧室跑出来，笑着攀上我的脖子，睡眼惺忪时问我早餐吃什么；我总感觉你会在周六的晚上查看明天的天气，然后问我明天几点去网球场；我总感觉你会在我下一次打开房门时出现，扑进我怀里，告诉我你的老板有多么讨厌，又让你加班……

  我好想你，我不能接受你的离开，等我听取家人和医生的建议，搬离我们的家，我在学校宿舍住了些日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于世尘之外。

  曾励那个小混子，让我不得不把她接回来，这个孩子酒醉说了些胡话，我该死的把她的胡话当真。

  我真的真的在等，在等有人告诉我你没走，她应差阳错的成为了这个人，这就是我和那个孩子间纠葛的源头。

  她眼里闪过晶莹，鼻头红红的。

  她说她很抱歉，她说她想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