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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关山25

一念关山:安乐

许城山上石台

野狼围攻如意。如意与它们博斗,险相环生,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只能扼住一只咬向她的野狼上下齿。就在她命悬一线之时,一道血箭突然凌空溅起,随即,她身上的野狼软倒。

鲜红的血浇了如意一头一脸,她看不清东西,只听到野狼的哀鸣声不断传来。如意费力地张开眼,一片血红之中,出现了宁远舟焦急的面孔:“如意! ”

宁远舟盘膝而坐,双掌抵在如意的后背,为她疗伤。昏迷中的如意无法坐直,只能斜倚在山壁上。

内力如雾蒸腾,宁远舟的额上也见了汗水。

如意朦胧中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周围。

宁远舟精神一振:“你醒了?”

如意一震,立刻欲逃。宁远舟急了,一手继续抵着她的背运功,另一只手却牢牢地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道:“别动!我在给你疗伤,一旦断了,你会死的。 ”

两人从未如此接近过,如意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她立刻清醒过来,迅捷地甩头一击宁远舟的脖颈要害。宁远舟下意识躲避,如意立刻脱离他的控制,但却因为无力,滚地摔倒。

如意:“我宁愿死。”

刚说完,她就喷出一口鲜血。而与此同时,宁远舟也同样喷出一口鲜血来。

如意愕然,宁远舟却踉跄起身:“没关系,只是突然断开,内力反噬。”

他欲扶起如意,如意挣扎站起,后退:“你不用再演戏了!你和于十三前晚说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你在骗我,你在利用我……”惨笑“什么同伴,什么信任,假的,都是假的!可怜我任辛英雄一世,如今却虎落平阳,被你骗得团团转…… ”

宁远舟愕然,如意却继续呛咳吐血:“不用假好心。你们先杀后救,无非是还想骗我感恩戴德……做梦!我就算死,也绝不接受你们这种龌龊的恩惠!”

宁远舟:“我相信你,我知道接近朱衣卫,就是为了查清,杀死玲珑的幕后真凶。钱昭他们只是误会你了,但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你绝对不可能向朱衣卫出卖使团的秘密……”

如意:“我不需要你的相信。”

宁远舟:“如意,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我先给你……”

如意颤抖着从狼尸上拔出簪子:“我很冷静,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

宁远舟一狠心:“好,你杀吧。”

如意一怔。

宁远舟:“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就杀了我。我说过,你是我可以托付性命的同伴,我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 ”

他扯松了衣襟,指着自己的胸膛:“来,冲着这儿来。”

他摊手闭眼。

如意怔在当场,惊疑不定的她,久久没有动作。

宁远舟等了一刻,突然睁眼,一步步逼近她:“但今天无论如何,无论你杀不杀我,我都要救你,你不可以拒绝,除非你能杀了我。 ”

如意后退:“别过来,你疯了!”

宁远舟:“我是疯了,我看到野狼咬你的那一刻,看到你伤成这样,我就已经疯了。 ”

他步步逼近,如意却退无可退,突然,她眼中闪起一抹寒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宁远舟:“我没有以为什么,我只是想救你。”

她挥簪直刺向宁远舟。

尖利的簪子刺向宁远舟的胸膛,宁远舟坚定而信任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两人几乎面贴面。

簪子刺入肌肤,鲜血涌出,宁远舟脸现痛苦。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说过,死在你手上,无怨无悔。 ”

安都昱州街道

便装的李同光和琉璃转入一条街道。

琉璃手中抱着一坛酒:“好香。隔着坛子都闻得到。”

李同光:“梨花烧是昱州的特产,今天圣上突然兴起要召见我,或许是觉得冷着我的日子已经够长了。”讥讽地“给他带一坛好酒过去,也显显我这外甥的孝顺之心。”

两人正说着,突然,几个外族打扮的醉汉走了过来。

李同光一皱眉,侧身避过,对琉璃:“这些人不对,小心点儿。”

不料醉汉听到了,眼一瞪,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老子光明正大在这儿喝酒,轮得到你小子在这儿说三道四?!弄他!”

一帮人冲下来就对李同光围殴。

李同光不欲还手,带着琉璃且退且战。但那些人竟然挥着带钉的大棒,打了过来。

琉璃:“这些人有备而来!”

李同光眼神一冷:“不必留情。”

他率先挥剑出手,在琉璃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便扭转了局面,诸醉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但琉璃制住了当先那人。

李同光:“谁指使你的?”

醉汉叽哩哇啦地嚷了一段话。

李同光:“不说是吧?”对琉璃“把你朱衣卫的手段放出来,好好的劝劝他。”

琉璃:“是。 ”

她往上一撅那醉汉的手指,醉汉惨呼起来。

醉汉:“我说,我说,是金明县主派我们来的。”

李同光一哂:“果然是她。 ”

琉璃拿起钉棒:“这东西一旦上身就是几个血窟窿,您跟金明县主结了什么仇?”

李同光:“去年的太阳节,我为了讨圣上欢心,微服扮成沙中族的平民,从她手里夺了赛马会的锦标;前几日,又处罚了她的族人。 ”

琉璃了然:“那,他们要如何处置?”

李同光:“先绑起来,送到我的帐下再说。”

琉璃:“是。”

许城山上石台

宁远舟和如意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宁远舟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是朱衣卫最好的杀手,正中居元穴,避开了心,也避开了肺。”

如意:“你赌我手劲准?”

宁远舟既平静又暧昧:“我赌你舍不得。”

如意不语,猛地拔出簪子,飞快地替他点了穴道止血。

宁远舟却抓住了她的手:“如意,让我替你疗伤。”

如意:“没用的,我受的是内伤。”

宁远舟坚定地按她坐下:“听我的,你让我试试。来…… ”

如意只得和他掌心相抵,宁远舟运功片刻,如意顿觉不对,撤开一只手:“你在干什么?”

宁远舟一只手继续运功,另一只手拉住她:“别动,一旦中断,我们会两败俱伤,我输一半内力给你。”

如意:“我不需要,只有一半内力,你在安国人国会被朱衣卫弄死的!”脱离不开控制“宁远舟你放开我,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宁远舟:“我知道。 ”

他凝视如意:“我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可能再回到使团。但我还是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救你。或许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依然还是希望你,能够安乐如意地活着,找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男人,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

他的眸子如星似海,如意如遭雷击。

(闪回)

火光中的昭节皇后:“走,我命令你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替我继续安乐如意地活着。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这一生,千万别轻易爱上男人,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

宁远舟:“于十三他们一定觉得我疯了,可现在,我不是六道堂的堂主,我只是宁远舟。”

如意终于眼圈一酸,泪水落了下来。

宁远舟松开拉住如意的手,接住那颗眼泪:“原来你也是会哭的。 ”

如意强道:“伤口太痛了而已。”

宁远舟:“我知道。”

如意的泪水滚滚而下:“傻子。”一顿“我不是在说你,我在说我自己。 ”

宁远舟:“我也知道。”

他温柔而坚定地执起了如意的另一只手,两人重新四掌相抵,运功疗伤。

月光温柔地照着他们身上,白衣艳血,浓烈异常。

月落 日升

行宫,李同光入宫,一内侍在前引路。李同光被内侍引上了一条长廊。

初月也从长廊的另一头出现。

李同光远远看到了初月的身影,微一挑眉,接着却看到二皇子正和初月一起走来。

两方人在长廊中点相遇,初月见李同光浑然无事,也微皱双眉。

李同光装作没有看到初月,一拱手:“二殿下安好。 ”

二皇子:“同光表哥,你来得正好。这是贵妃姨母的侄女,金明县主初月,算起来,也是你的远房表妹。今天太阳不错,要不要一起跑圈马?”

李同光打量着初月的男装:“表妹吗?没看出来。”

初月暗恨,二皇子愕然,李同光则一礼道:“圣上宣召,失陪。真不好意思,只能让您失望了。”

他最后一句特地加了重音,然后便大步离去。

二皇子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尴尬笑道:“阿月,你别放在心上,他就那个性子。”

初月冷笑:“他不配我放在心上。 ”

二皇子正道:“你觉得他才貌如何——”这才听到了初月的那句话“啊?”有些无措的“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初月:“不是误会,是过节。咱们走吧!”

她转头就走。

二皇子着急追上:“等等!哎呀这可麻烦了,贵妃姨母特意让孤带着你走这条路,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先见上一面,怎么突然又冒出什么过节来……”

初月一愕,觉得不对回头:“为什么要让我和他见一面?”

二皇子:“你们俩不是要赐婚了吗? ”

初月愕然:“他不是近卫亲军的都指挥使吗?圣上说要我和长庆侯成婚。”

二皇子:“圣上给同光的爵位,就是长庆侯啊。”

初月怔在当场。

行宫主殿

李同光震惊地:“赐婚?”

安国皇帝:“怎么,你不满意?”

李同光忙弓身行礼:“臣不敢!臣只是有些意外,毕竟金明县主这样的名门贵女,连太子妃也做得,又怎么瞧得上臣……”

安国皇帝:“朕就是知道你父族不显,才特意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位足够威风的岳家。”一笑“怎么,前阵子朕冷落你,把你给吓着了,不敢相信朕会给这样的大神情? ”

李同光:“臣万万不敢。”低头,迅速思考着“只是臣刚才和县主在廊下有过一面之缘,县主见了臣后,脸色仿佛不太好,臣只怕之前有哪些做得不妥当,这才惹恼了她。”

安国皇帝果然不以为意:“她是沙西部的明珠,娇纵一点也难免,你以后多点耐心就是了。”

李同光:“多谢圣上指点。臣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县主,方不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

安国皇帝这才满意了:“好,朕喜欢有野心的孩子,但不喜欢太有野心的。”拍拍他的脸“只要你耐得住寂寞,朕会始终记着你的。 ”

行宫主殿外

琉璃跟在李同光身后,一震惊地:“金明县主?!可她不是刚刚才让人对你……”

李同光:“多说无益,圣命不可违。 ”

琉璃:“可是……”

李同光:“除我讨厌她,她又杀我这两点之外,能做初国公的女婿,对我倒是好处多多。老头子看来是又想重用我了,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思考着“拿到梧国的十万两黄金,国库就足了,下一场仗,他想跟谁打呢?宿国?褚国? ”

他的脸上泛起的淡淡笑容,在他看到迎面走来的初贵妃后戛然而止。

李同光站到路侧,恭身行礼。

初贵妃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停住,语声平静:“恭喜长庆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李同光抬眼,与她双眸相对,一时之间,两人有如交换了千言而语。

李同光:“多谢娘娘。”

初贵妃:“这桩婚事,你一定很满意,很开心。 ”

李同光:“圣上恩典,臣感激涕零。”

初贵妃不再停留,泛起笑容,仰头走上阶梯。李同光目视她的背影,尔后转身下阶。

两人影子在短暂的交错后,终于变成了两个方向。

许城山上石台

阴影照在了石台上并肩躺着的如意和宁远舟身上。

宁远舟先睁开了眼,看到身边呼吸平静的如意,他恍惚了一下。如意的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宁远舟下意识地伸手想替她抹掉,却在手即将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停住了。

宁远舟凝视了如意很久,起身,悄然离去。

如意在鸟叫声也睁开了眼,她立刻坐了起来,闭目运功,接着一掌劈出,五丈外的一根枝条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如意脸现懊恼,又一掌劈出,三丈外的枝条被凌空折断,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脸上的欣喜,在她发现宁远舟已经离开后黯淡了起来。

(闪回) 昨晚,宁远舟凝视着她:“或许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依然还是希望你,能够安乐如意地活着,找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男人,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

如意闭了闭眼,仿佛决定了什么,离开了石台。

可刚走几步,她一摸身上,脸现焦急。四处寻找后,她霍然在刚才的石台上发现了那个宁远舟给她雕的木玩偶,刚才在她的背后。

如意忙奔过拿起,却见木偶下压着一片树皮,翻过来后,是宁远舟的字迹。

宁远舟(o.s.):“昭节皇后密档。三月后望日,安都卧佛寺梁上。伏惟康健,一世无忧。”

如意拿着树皮,静静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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