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十万弟子揭竿而起,正和帝国军队打得难舍难分,这个时候,本应坐镇的秋瞳因为孩子的一封信就从屁股还没坐热的东郡往回赶,实在有些任性。
扶苏摇摇头“有王离和蒙毅白厘在,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他听说今天泌阳宫孩子吵得很凶,瞳儿抱走孩子之后,父皇也……
有些事,他的确不该管得太宽。
打算?秋瞳凄然一笑,又有些自嘲,她能有什么打算,爱若珍宝的人对自己不屑一顾,连带对孩子也不曾多看一眼,她用十年做了一场梦,到头来,感动的却只有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可也只是以为而已。
“谷雨不想留在咸阳,我打算送他回邯郸。”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
“那你呢?”
“我?”沉默许久,扶苏终于还是听见了她的决定。
她说“我会陪着谷雨。”
所以,不管是权力,还是……爱情,她都决定,放手了?
扶苏觉得心里有钝钝的痛楚,想想又觉得这疼来得莫名其妙。扶苏没有劝她,更没有逼她留下,让她好好休息后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听见秋瞳轻轻的声音“我明天一早走,哥哥就不要来送我了!”
既然要走,那就干脆一点,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
更不要给别人劝她回头的机会。
扶苏闭了眼,很快又睁开,留下一个隐忍的“好”便走了出去。
“都出去吧。”
遣退内侍,坚强了一天的秋瞳才放松的耷拉肩膀,腿一软顺着窗边的桌子滑下,脸埋在手心无声痛哭。
哭得浑身颤动,哭得像一个小孩,无措又可怜。空旷的宫殿,只有她压抑的哭泣声。
……
夜风清凉,院子里,樱树下有一张圆形石桌。
秋瞳很想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可越想醉,脑子就越清醒。
他来时,秋瞳不知道自己是醉,还是没醉。
嬴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喉咙火辣辣的刺激感,他却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
酒,一如既往地难喝。
秋瞳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摇晃着酒杯,好一会儿才抬起迷蒙的眼睛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
这么多年,他却还是这副模样,斜眉入鬓,星目俊彦,时光不老。
“我知道父皇想问什么。”秋瞳兀的笑出声,听着却有几分凄楚。
嬴政垂眸,只道“是吗?”
“第一,父皇想问谷雨是不是?”秋瞳手放平,侧脸枕着手臂,美目半阖“父皇是不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是酒后失德还是秋瞳自导自演?”
不想听他答案,秋瞳直接告诉他“是我设计的!是我居心叵测,是我心怀不轨,是我自己犯错,与父皇没有一点干系。”
是她怀有肮脏心思,自荐枕席。用一双眼睛给他埋下心理暗示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的,还是她。
本只是承欢一场,留些记忆罢了,却不想,有了谷雨……她的谷雨,聪明伶俐又贴心可爱,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