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嬴政71

　　“时机未到。”秋瞳抬起脑袋，歪着头看他，长及臀部的墨发因为她的姿势而倾泻下来，发尾及地，“既然瞳儿已经痊愈，那以后，瞳儿能留在咸阳宫吗？”

　　她看到他暗色的瞳孔越发幽暗，复杂情思很难读懂，脸上表情与平日独自沉思时透露的安静忧郁一般无二。

　　“会的。”他说。

　　秋瞳眼睛蓦然亮起，嘴角高扬。

　　他却又说，“不论以后谁继位，你都会是皇后。”她会冠冕加身，母仪天下，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会成为大秦载入史册的第一位皇后，第一位太后，第一位太皇太后，他甚至已经为她留下了诏书，拟好了她的封号，百年后的谥号，她的孩子的名字……

　　唯一的前提，只要她不背叛大秦。

　　当然，他很清楚，她不会，哪怕那时他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他的瞳儿也会遵从他的遗愿，守护着他们的帝国。

　　她眼睛里的光慢慢熄灭，泛起浅浅的雾气，密密匝匝的疼攥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哭出来的她不敢再看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他膝盖。

　　她又想起了那一夜，从他眼中看到的那一切，他心里描绘出的她，尊贵，高傲，皇权在手，出则呼风唤雨，备受尊崇，入则儿女绕膝，家庭合乐。

　　他真的对她很好，好到连他身后事都已经清清楚楚的安排好，为她铺好了一条坦荡大道，哪怕没了他的庇护，她也能活得很好。

　　“做皇后有什么意思？”

　　这世上从没有莫名其妙的恨，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爱。

　　她爱他，起初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他无所不能，睿智君威的强大，仰视了太久，就变为崇拜和倾慕。

　　开始时或是纯粹的，可当年岁渐长后，春心萌动，忍不住将他与身边青年俊杰相比，比较之下，却又发现，各方面都无人能比得过他。

　　是呀，他可是开疆辟土，创不世之国，文韬武略，清贵傲然的始皇帝陛下，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若单是如此，怕也到不了如今这个地步。

　　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她怎么也不能放手的这一步，皆因他……他对她太好，不是作为一个帝王，也不是作为一个父亲，而是单单的，单纯的一个男人来说。

　　以往的悉心教导，无微不至的关怀，不动声色的用心，总是看似风轻云淡，实际情深意浓的呵护。

　　微末至大处，他为了她做了许多安排，一样一样，让她如何能不在意？

　　他的理智克制让她痛苦，可他的不显山不露水的珍爱同样也会让她欢喜、觉得幸福。

　　不是因为爱他才觉得他好，而是因为他好才会一日更比一日爱他，才会越发觉得他的一切便是这世上最好的。

　　“做皇后不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要用仰视的目光看你，除了皇帝，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弯腰。”

　　他温柔的声线，好似谆谆善诱的老父亲。

　　秋瞳眨去眼中水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执着，“秋瞳甘愿俯首之人，唯君一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信仰，就只是他一个人。

　　他细微的勾起唇角，眼里却弥漫着淡淡的惆怅，“你还年轻。”

　　“可我并不幼稚。”秋瞳垂眸，黯然泪下，“你只知道你会变老，却忘了，我也会长大，并不是永远停留在豆蔻碧玉。”

　　他没有说话。

　　秋瞳没有逼他，抽身坐直，将杯里的茶重换了一杯，双手递到他面前，他看了脸上泪痕犹未拭去的她，接了茶，默契的跳过这个话题。

　　后面说的不过一些朝事，琐碎无聊，明明事事通透，却要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两人不过是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