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卷 计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苏琉璃受不了这种静默，似逃般离开了汀园。

翌日晨起，叶江鲫出了汀园，当真如苏琉璃所说，他有“自由”了，只是这个自由仅限于魔宗，一旦他靠近魔宗外围，那么那些人的眼睛就会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打转，过后两天，苏琉璃更是派了她的亲信符生过来，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为了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但叶江鲫也不在乎，就随他们去。

一连几天，叶江鲫都在魔宗荡游，是不是走的极慢，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苏琉璃在没有听到他靠近魔宗边沿的消息，可能是不再想跑了，因此让她松了口气，虽然她心中对叶江鲫有愧意，但她明白不会放了叶江鲫，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苏琉璃每每处理完魔宗事物闲下来时，都会去找叶江鲫，这般，就让她有一种回到以前的错觉，她甚至有些沉溺于这种错觉之中。

只是叶江鲫从不与她同行，哪怕是正用着膳，见她来了，都会立即让人撤走，不过这般才让苏琉璃觉得正常，叶江鲫是怎样的人，她在熟悉不过，若是他对着灭了道天宫的苏琉璃欢声笑语，那才奇怪。

苏琉璃也不恼，只是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尽量不与叶江鲫接触，也行再过久点，五年，十年，他就不会这般抵触自己了吧？

直到有一天，叶江鲫领着符生到了魔宗的一座高耸入云的悬崖，明明天仅仅是积了一层厚云，可那崖下却是雷鸣电闪，乌云密布，站在上面，冷风列列，凌厉的风似乎裹挟着刀子般在脸上胡乱滑过，“这下面……”叶江鲫顿了顿，他紧紧盯着深渊，似是被深渊吸住心魂，“是什么地方？”

符生看着他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他状似不知缘由，“这是诛仙渊，自古以来，自这下去的，无一例外都死了……叶公子还是不要靠太近。”

叶江鲫回了汀园，符生并没有将他去过诛仙渊的事告诉苏琉璃。

是夜，积了整整一天的黑色云层劈响了一声闷雷，吓得苏琉璃手一抖，她看向外面积压了厚厚一层的黑云，心却没来由的慌了神，思索片刻，她起身朝汀园走去，她要见他，立刻就要！

随着天空“轰”一声响，叶江鲫一口血吐了出来，却见从他的脉穴源源不断的涌出灵力来，竟有隐隐盖过身上魔气的气势。

待苏琉璃赶到汀园时，叶江鲫已不见了踪影，她愣愣的看着地面上的血渍，愤怒到达了顶峰，她攥紧了手掌，他跑了，叶江鲫，竟然跑了！

怒火中烧时，符生急匆匆赶来，道：“尊上，在诛仙渊那片地方发现了叶公子的踪迹。”

诛仙渊？！苏琉璃怔了怔，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竟然…竟然…她一言不发，转身便往诛仙渊掠了过去。

诛仙渊下是雷云滚滚，阴沉可怖，诛仙渊上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叶江鲫一声白衣猎猎，站在离诛仙渊崖不足几步的地方，强大的旋律几乎要将他拉下去。

其实太上长老是成功了的，他灵脉确实恢复了，只可惜，拥有强大的灵力，他这具强弩之末的躯体却使用不了，他大可以用这灵力跑出魔宗，可是今后彻底沦为凡人的他，逃得过苏琉璃丧心病狂的追捕吗？他这一身强悍的灵力，足以瞒过魔宗所有人，让他到这，所以……

“叶江鲫……”苏琉璃的声音都在抖。

“你来了，”叶江鲫缓缓回过头来，定定的望着她，“我们…便在这做一个了结，从此…两不相欠，可好？”

苏琉璃的眼眶发红，她向前走了两步，颤抖着声线问道：“你可知诛仙渊下是何处？你为何要这般……”

叶江鲫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浅浅一笑：“我知道。”

“苏琉璃，我早就该死了，或许在牢里死了，你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苏琉璃双手颤抖，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不是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从未想过杀你，我只是想要你后悔…后悔那日的选择，我确实恨过你，但是你回来了…我将一切说清楚了，你也原谅我了不是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去游遍这大好河山好不好？你不要死好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叶江鲫摇了摇头，“苏琉璃，我不恨你，可我…原谅不了你啊……”他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滚过脸颊，“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心无芥蒂的和你在一起？”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琉璃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你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在骗我？都是…在蒙蔽我？”

“对啊……”叶江鲫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悲戚，热泪划过消瘦的脸，滴落入土。

苏琉璃一步步朝他走去，眼泪随着她的步伐落下，“你是在…惩罚我吗？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你怎么不杀了我呢？只要你杀了我，从此之后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做回叶江鲫啊！”

叶江鲫连连后退，距诛仙渊仅剩一步之遥，只要再退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会万劫不复，“苏琉璃，”他抬眸看了过去，轻轻开口：“别过来。”

苏琉璃脚步一顿，泪水滑落眼眶，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诛仙渊，再看向眼前人决绝的眸光，心中仿佛被撕裂般的疼，“叶江鲫，你不要我了吗？”

“是你不要我了，是你……”亲手将他推远的……

诛仙渊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风呼啸着刮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冷意，“叶江鲫……”苏琉璃喃喃自语，“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琉璃，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他垂眸，似乎不愿再看她一眼，“我原谅不了你，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们就此别过，愿永生永世，再不相见……”恩怨已清，唯愿永生永世，再不相见，叶江鲫脚步一轻，身体直直的坠入深渊。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天际，苏琉璃跌跌撞撞的朝诛仙渊下跑去，入目是一片虚无，她正欲纵身跃下，丞霖却死死拉住了她。

“尊上三思，您……”

“丞霖，你放开我……”苏琉璃望着那片望不到底的深渊，抬手拭去了泪水，“叶江鲫是被我逼死的，”她凄声一笑，“从始至终错的都是我。”

“尊上！”丞霖死死的压住还要往前的苏琉璃，“您听属下一言……”

“丞霖，”苏琉璃眸光暗沉，嗓音却止不住的颤抖，“放手。”

“叶公子还有活着的希望！”

苏琉璃愣住，倏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