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吃完饭后,我和夏慕白一起回到公寓。我陪着他在七零二门前等,他依旧按着门铃,仿佛知道里面一定有人。
“你确定有人吗?”我话音刚落,一个男人打开了门,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没有为自己让儿子等很久而自责,而是抬手就狠狠地给了夏慕白一巴掌。我的心震撼着,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人父母,夏慕白什么也没有说,他低着头和父亲往里面走。
那天晚上我心里很难受,墙的隔音不好,我习惯性贴着墙睡,却听见了醉汉无休止地臭骂声和鞭打声,这和少年的无声沉默形成了反差。
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一个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大打出手,而一个孩子又遭遇了什么要对施暴的父亲忍气吞声?
我想他需要我的帮助,我走到门外不断地拍打着门,即使这拍打声响彻走廊,却依旧没有打断屋内的狂风与雷鸣。
我正想报警,门却突然打开,少年穿着长袖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你没事吧?”
“没事。”
我忍无可忍地说着这短暂和平下的真相
“你父亲家暴你,这叫没事吗?”
“没有啊,他已经睡着了,你听错了吧。”夏慕白平静地笑着,他的笑像初升的太阳过于阳光给人一种确实是幻听的错觉。
“嗯,打扰了。”我点了点头离开,没有理由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但也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语。
我回到房间继续贴着墙听,这一次墙外异常的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上午学校最后一节的体育课上,阳光刺眼照耀着我们黄色健康的皮肤,感受着秋日太阳的温度,每个人都脱下了校服外套,除了夏慕白。
“转校生怎么不脱外套,防晒吗?”
“不知道,感觉挺装的。本来以为是个帅哥,没想到是个神经病。”
周围的人议论着夏慕白,声音有些吵闹,被体育委员点了一次名。
热身结束后的三圈跑,夏慕白依旧没有选择脱下外套,他的模样吸引了很多外班生的注意,我心中感觉奇怪但也没有刻意去找他询问。
我蓄力超过他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与班上一个男生的对话。
“夏慕白,你为什么不脱外套,你不热吗?”
他沉默了一阵,我刻意放慢速度,却听到了一句
“不热。”
没有其他的言语,两人各自沉默下来。
一节体育课下来,因为剧烈运动和秋阳高照的原因,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着,因为距离近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一些男生的汗味,夏慕白却坚持不脱外套,这让我心中更加起了疑虑。
“是为了掩盖伤痕?”我这么想着,在体育课结束后正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没想到体育老师和校队的老师把我叫住,询问我愿不愿意参加校队。
作为一个曾经多次八百米不及格的人,更何况每次吃完饭看到那些人在操场上拼命负重奔跑,光是想想就够可怕的,我当机立断地摇着头拒绝,说自己还是想要多读点书。
“听说校队的套路是一开始让你死命练,成下降后,说你除了体育还有什么擅长的,让你报体。还好你拒绝了。”同桌凑到我身边低声和我说着校队的套路,我点了点头,在人海茫茫中寻找夏慕白的身影。
不过找到他又能怎样呢?当众逼着他脱下外套展示自己的伤痕,承认父亲家暴的事实吗?那和那些施暴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是考卷哪里改错了,心里不安地慌张。
“云卿,你的文科都很不错,但是理科都不算好,尤其是数学就算你以后打算全选文,数学也很重要啊,知道吗?”老师喝了口茶,等待我的回答,我默然听着,点了点头。
“老师推荐你去买蝶变笔记,多看多练成绩才能高起来。”班主任用壶盖沏着茶,语重心长地劝着,我又默默点着头,心里虽然为老师重视自己感到开心,但办公室是我眼中的学校禁地,我还是因为那看似沉重的氛围丢了半条命。
放学后,我独自前往书店去买蝶变笔记,路过一家餐厅时我看见了那个之前消失在人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