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相

　　月光黯淡，一位男子立于飞檐之上，全身浸染着污水，黑色面具之下只能看见他那深邃不见底的双目。

　　男子衣袖间吐纳着诡异的污水，吞噬了赤红的人脸。

　　浩大的诡异之气不断从他身上散发，江云曦警惕注视着那位男子，调动先天之炁锁定了他的气息，不让他再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的机会。

　　但就在江云曦眨眼之间，男子早已不在飞檐之上，气息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又是一瞬，气息骤然出现在饕餮身旁。

　　只见男子轻轻张开袖口，饕餮化作污水，如同乖宠钻入男子的衣袖。

　　在江云曦错愕之余，男子的气息又消失了。江云曦顿感不妙，衣肩的污血顷刻间蔓延全身，包裹住了江云曦。

　　男子不出江云曦所料地出现在了江云曦身后，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在出现在江云曦脸上，稍纵即逝。

　　江云曦等待这一刻已久，掌心涌出至寒之气，污血凝结，江云曦体内真炁一震，霎时碎冰四射。

　　男子猝不及防，江云曦趁机拍出数掌，只见道道雷篆在男子身上闪耀，电光火石间，巨大的电光银蛇缠绕住男子，局势顷刻间翻转。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你的命献给我的雷蛇！第二，老实交代一切。”，江云曦眼中凝聚起冷峻的杀意，但脚尖却微微后撤

　　“哈哈哈！”，男子没有被江云曦威慑住，反倒一阵狂笑，双目充斥着漆黑，刹那间雷蛇千穿百孔。

　　江云曦早有预备，欲纵身后闪，但眼前忽然一黑……

　　一缕缕血红的光亮扒开了江云曦的眼皮，江云曦醒了过来。

　　江云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殿堂之中，殿宇檐下亮起了血红的灯笼，一点点昏黄赤红的光落在残破的道教造像和模糊的牌位，墨斗线到处缠绕，悬挂着血红的符箓。

　　殿堂深处摆着暗红色的座椅，扭曲的妖邪俯卧在座椅旁。

　　坐在座椅上的男子身上黑色的污水渐渐褪去，露出素净的道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你醒了，我得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了，介绍一下，我叫无相，”无相目光闪烁，微微抿嘴，真诚地邀请江云曦合作。

　　“我凭什么跟你合作，我对你底细一清不楚，”江云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仔细地打量着无相。

　　无相之前的诡异之气荡然无存，素净的道袍，轻言细语，眉宇轻挑不自觉让人放下警惕心。

　　“没事，你会跟我合作的，”无相薄唇微扬，“直至现在，你就没有察觉到你体内支撑小周天运转的天道之力正在渐渐消失吗？”

　　江云曦看着无相笃定的双目，将信将疑地坐下运转起体内小周天，体内真炁在丹田流转，但在丹田流转间，小周天运行出现空缺，天道之力缓缓流逝。

　　江云曦意识到不妙，体内小周天天道之力即使是微小的流失，宇宙间大周天的流失会扩大千倍百倍。

　　周天运转意味着自然万物的规律变化法则，一旦停止，整个世间陷入无序混沌，天翻地覆。

　　“说吧，怎么合作？”江云曦无法拒绝无相的合作，不管出于自己的安危，作为道士的浩然正气，了当了直说。

　　“好！”无相站了起来，走向殿堂中心，拨开杂乱的墨斗线，掐诀念咒，“天道浩然，妖邪诡煞，相融为一，诡道破诞！”

　　俯卧座椅旁的妖邪化作一缕缕煞气，钻进无相的七窍，白皙的脸上，皱纹交错，如同一张被刀子刻满伤痕的画布，双目漆黑。

　　无相衣袖吐纳出脏水，在地面上逐渐绘出八卦图，殿宇周遭的空间诡异地扭曲，缩卷。

　　“这是诡道，脱离天道之外，混沌无序，扭曲天道运转，”无相转身，嘴角微扬，浮现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狡黠之意，“天道之力与诡异之力相融，这世道也只有我能发现这诡道了。”

　　江云曦环顾四周，宛如幽暗沼泽，又看向无相，“天道之力消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相甩手一挥，黑暗的远处浮现零碎的光亮，渐渐靠近。

　　“我只大概知道千年之前，”无相手指窜出煞气，消去光亮，一段画面重现于江云曦眼前，“我只掌握诡道的细枝末节，我只能做到窥探零碎的历史片段和遣送灵魂。”

　　画面浮现出一位男子的生活琐事，无相示意江云曦看完，直到关键的一幕出现，江云曦瞳孔微瞪。

　　画面中男子在众多的道士之中一跃而起，冲向一团躁动不安的黑气。

　　江云曦识得此画面，这是天师时修然与修道士们共同封印妖邪之主的场面。

　　“我大概能确认天道之力消失与时修然有关，”无相继续翻找这零星的历史，“如果要得到详细的信息就得靠你了。”

　　“你的意思想将以诡道的超脱之力我的灵魂遣送到过去？”，江云曦不可思议看向无相。

　　“没错，我会用诡道之力隐蔽你的气息，让天道不有所察觉，诡道之能维持你在过去十五年，在这之间你所做的事受诡道的时间扭曲，不会对后世发生影响。”无相详细地解释道。

　　“时修然是至关重要的人物，我计划将你的灵魂遣送到时修然的身躯，这样就算是细微的变化也能瞬间察觉到，”无相思虑周全，“然而遣送灵魂的必须条件是纯阳灵体，而拥有纯阳灵体的你便是最佳人选。”

　　随后无相将暗红的血珠让江云曦吞下，“它可以帮你占据时修然身躯的主权。”

　　江云曦眼前立起一道巨大的石门，无相伸手邀请，眼底充满了光，“走吧，江云曦，接下来靠你了。”

　　江云曦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信任了眼前的男子。

　　江云曦踏步走去，推开了石门，石门里溢出光亮，江云曦消失在了光的尽头……

　　无相看着江云曦离去的背影，明亮的眸子下酝酿着冰冷的酷虐，明媚的笑容下飘出几丝星寒。

　　渐渐地石门关上，在最后一刻无相竟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