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阵起，缘起缘灭

王默呆坐着，目光涣散没有焦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因为她吗？她不知道，她害怕她棋差一招，她害怕走错一步……乌鸦飞过神殿，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叫嚣，圣洁的血脉流入黑暗，长发承载深渊的冠冕，命运的轮回永无止息，统辖悖论的神灵被法则抛弃，曾经的辉煌，因为她的一念之差付之一炬，如果当初她狠下心，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也再不能回到最初……

“小默。”

王默闻声机械地抬头，手上动作不减，隔绝了外界，设下了结界，“……哥哥，你怎么？”虚影出现在王默身边，“你在难过。”王默只看着他，不说话，眸中满是悲戚，君泽想摸摸她的头，伸出的手直直穿过，迅速收回手，“小默……你曾说过，‘既然做了便不后悔，已行之事已成定局，何必困扰于前尘，把握当下，现在和未来比过去更重要’，小默，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输，不要迷茫，不要放弃自己！”王默苦笑，“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太不像我了……算了，挺有用的安慰。”红尘丝线，交织成网，“小默，你要做什么？！如今凭这凡人之躯强筑红尘阵法，你先自己命太长了吗？！”君泽想挣脱红线的束缚却无法，他本就不是实体，力量自比不过倾尽所有的王默，红尘阵起，尘世缘灭，业火燃业障，浴火涅槃，帝凰易主……君泽感受到心口处的灼热，一抹绯色的印记出现随即隐匿，王默脱力地靠在床头，虚弱异常，雪白逐渐染上青丝，双眸没有了一丝光彩，“哥哥……我没有退路所以才逆世而行，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可以不必卷进来……”

“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算好了一切，是吗？！你知道以你现在的力量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才想撇开我们独自面对，是吗？！”愠怒，质问，君泽又心疼又气愤，“小默！帝凰易主不是儿戏，红尘阵法更不是玩笑，红尘阵起，尘缘尽散，你设下这个阵法是想你身殒之后，斩断尘丝，让所有人忘记你的存在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是你哥哥，你连最后的念想都不曾想过留给我是吗？！”

王默闭眸，“好吵……我累了，我们心平气和地说说，不好吗？”君泽对上她死寂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慌乱，王默笑了笑，“你是我哥哥，帝凰灵脉给你我是最放心的……红尘阵，是我最后的算计，得到了又失去，远比从未得到更为痛苦，我希望你们幸福地活下去，遗忘是最好的选择。”她承认她如此做很残忍，但是她消逝以后，没有人知道红尘阵，没有人知道帝凰灵脉易主，她的哥哥会登上高位，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成为万众瞩目的上君，而她识海里封印的那个秘密也会一起消失……她远比当年的金离瞳更恶劣，如果金离瞳的黄金屏障只是切断了他和罗丽的联系，那么她的红尘阵，是从根本抹去她的存在，她不会再出现在谁的命运中，这是从一开始就算好的，她最好的归宿……只是，阿漓啊，对不起，我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你是例外，却也不会让我动摇早已做好的决定，我接受我命定的结局……

“遗忘？遗忘就会幸福吗？心里的空缺没有那么容易填补！”君泽气急，却也知道此阵为禁术，而他的妹妹在施下阵法的那一刻就成为了阵眼，成为了阵法本身，无可逆转……收紧了手，“那水清漓呢？他呢？你舍得？！”

王默面色平静，“哥哥，他是例外，可是你知道的，没人能偏离命运的轨迹，我选择的命运，我接受，而且，红尘阵结，帝凰易主，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月光正透过窗照在王默的脸上，配上她此时苍白的面容和那抹笑，竟有一种病态的美感……伸手轻点月华照耀下的浮尘，她知道她的眼睛快看不见了，贪婪地想再看一看他们，看一看，她所想守护的他们，“可以让我见见她吗？银尘是个好姑娘，很美，待你衷心，也与你相配，你的命门交给她也是最优选择。”君泽下意识反驳，“她不是我权衡利弊的选择，是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

是了，她的傻哥哥啊，也会用心去爱一个人了，真好……“哥哥，那便代默儿向嫂嫂问好吧。”君泽脸色微红，“小默，别说我了，你的命门为何交出去？别提你现在是人类之身，况且那是命门，可能会伤及你的神魂……”王默摇头，“我不在意了，我的时间本就不多，给了便给了，当做最后一个纪念吧……哥哥，时间到了，该走了。”君泽话还未说完就被王默“请”走了，“小默，不要做傻事！”这是君泽被强行拉回禁忌之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王默撤回了力量，手中的月亮模样的吊坠泛着银白的光芒，握了握，“花月坠，最强的守护法器，这些年谢谢你一直护着我，以后就把你留给银尘姐姐吧？”花月坠光芒略微暗淡，似乎在诉说它的不满，王默不理会它，将它挂回脖子上，隐藏起来，喃喃道，“傻事，怎么会是傻事呢？赎罪罢了……哥哥，原谅我，事情结束前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来那些事的……”手中绯红的印记出现，“言寂，莫言话事。”禁令下达，还好她总喜欢留一手棋，在她殒命前，帝凰灵脉依旧是她为主导，抱歉了，我的傻哥哥……很快你就不会有我这么一个任性的妹妹了，不会再有人让你如此愤怒悲伤了，你和银尘姐姐会幸福的，我相信……

敲门声传来，“默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水印记和水契约刚刚都感受不到你……”急切担忧，王默甚至想到了此刻的水王子是番什么模样，但是，阿漓，现在这副模样的我不能见你，悄无声息地在房门上下了禁制，“阿漓，我没事，有些吵，我设了禁制，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水王子仍旧不放心，“让我看看你，好吗？”王默平稳了声线，“抱歉，阿漓，我睡下了，明早吧？我的心很乱……”她需要时间调息，她并不想暴露她的异常，门外的水王子收回敲门的手，“……”罢了，她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他守在这里等她就好。

殊不知如果此刻他坚持强行闯入，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许他知道了真相，就不会无力地看着她消失于这世间，不会在遗忘后每每梦回总感觉心中缺失了什么，不会在重逢后不识梦中人，不解伊人意……当然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