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丝绕，追因溯果（棋局）

王默回了神，起身伏礼，“多谢……”高泰明看着她机械般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默，白泽舍命救你，不是为了看你这番行尸走肉的模样。”王默泪眼婆娑，直直盯着往事镜，“那枚玉佩，是帝师大人送给我的及笄礼，这块玉，是帝师大人费尽心思找到的，由梧桐山的千年福泽养护而成的佳品，在我及笄之前，帝师大人亲手雕刻，注入了一丝灵脉……我却，如此轻贱了他的心意……”高泰明只问一句，“那，可曾后悔？悔的是什么？”

王默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后悔？点头，诚然是后悔的，“悔的是让帝师失望，悔的是我的任性……但是，如果是选择水王子这件事，我从不曾后悔。”水王子听着女孩的话语，握着她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默儿……”罗丽看着王默的这番模样，心中难过，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但是那帝师的模样，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转瞬即逝，那个人……她脑海中的人似乎是历代王族继承者的导师，可为什么记不起他的脸和名字……她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金王子注意到罗丽的不对，关切地看着她，罗丽摇头，示意他无碍，眼下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她家主人的事更为重要。

往事镜再度覆盖上记忆中的景象，只是这一次的记忆似乎有些可怖。

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王默看着这昼与夜的界限，看着空中若隐若现的银河，宇宙就是在这一刻在他们的认知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这一战，失去了太多，诸神黄昏，不过是世界法则发起的一轮洗牌，它不会允许超越法则的力量继续存在，什么重选上位者，笑话，不过是利用了贪欲来引导神明自相残杀……当然，引燃这根导火索的人是她。想来也可笑，神明，冷漠、自私，却是世人眼中的救赎，可最初的神明又是如何出现的？既想要凡人的敬畏，又害怕他们的抛弃，真是矛盾的个体。

“诸神黄昏，诸神陨落之战，诸位，尽情欣赏吧。”看看那些被称为神的人是如何被私欲和权利蒙蔽了双眼造就了那些荒唐事的吧……看看我究竟有多么的卑劣，王默扯起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是自嘲，更是不值，这场战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明明是由记忆构成的虚拟景象，却还是让人心惊，“这就是……神的力量吗？”罗丽不自觉捂嘴，仙境王族的力量已然是不可小觑，可她却从这虚景中感受到了压迫感。

上仙宫彻底陷入了混乱，红尘宫中，君默端坐在主位上，“哥哥，既然法则不公为何不颠覆它？！这般局面，又是做甚？！”红尘宫外混乱一片，内里倒是清静了不少，君泽冷冷看着君默，“是你擅自带凡尘之物到上仙宫惹怒了法则，君默，你可有一点悔过之心？！”君默捏碎手中的杯盏，“我有何错？阿漓又有何错？！是法则很早之前就看不惯我们的存在了，我们，分走了它的信仰，世人不再信奉法则而信奉我们，哥哥没有人能逃过欲望的深渊，法则也不例外。”君泽难得的沉默，君默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淡淡开口，“哥哥，就算没有阿漓这件事为引，也会有下一件，所以，何不直截了当地把理由送给法则呢？”君泽刹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她，“君默，你，怎么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大的局，你……”君默拂了拂袖，气定神闲地变出两盏茶，“哥哥，何必如此，坐下来陪妹妹喝杯茶？”

君泽的意识似乎有些混沌，有些站不住了，“君默，不该是这副模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君默看着自家哥哥滑稽的模样，笑出声，“什么样？善良天真、无忧无虑的小殿下？哥哥，你从来都不了解我……这才是我啊，这才是君默！”顿了片刻，“帝凰之位的继承者又怎会是心智良善之人，更何况，我不是继承者，我是开创者啊~”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模样，拂手为红尘宫设下结界，“哥哥，这个局是我做的，环环相扣，算无遗漏，为我骄傲吗？你的妹妹将颠覆法则！”“那个凡尘的精灵呢？为什么……你也只是在利用他？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君泽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君默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呢？哥哥，你们都是我所在意之人啊，你是，阿漓是，白泽也是……所以我才耗费精力去设了这场局，我是在保护你们啊。”刻意的回避让君泽心中有了答案，“小默，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将那个精灵牵扯进来？”君默放下茶盏，眸色暗了暗，“非要说的话，无非是棋子合我眼缘用着会舒坦些，这是我最初的想法……但是后来嘛~我亲手养成的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君泽看着她眸中的疯狂与偏执，“君默，收手吧，你逼走白泽还不够吗？！”君默看着自家哥哥眸中泛着的冷意，心中一痛，“收手？哥哥，我如今收不了手了！我已经挑衅了世界法则的权威，我已经激怒它了，现在收手，你想让我以死谢罪么？”君泽看着君默，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手不自觉握紧，“我替你承受，小默，你还有哥哥啊……”

王默笑得令人发怵，“所以，水王子，我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你……”水王子以吻封缄，打断她的话，良久，二人分开，王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精灵，“你……你明知……你是傻子吗？！我只是利用你，这样卑劣的我，怎么可以……”王默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太清醒了，完全语无伦次，水王子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默儿，不管你如何，我爱的是你……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王默看着他，满是惊异，“你没有忘记，你有那时的记忆，不可能啊……”似想到什么，水王子似笑非笑，“想起来了么？”

在场的人许是未从往事镜未他们呈现的一切中回神，又许是惊于这个极致善良的女孩也会有这样的反差，又或许是谁都不愿在此刻打扰他们……周遭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高泰明但是表现地最为平常，因为这里也只有他最了解被女孩隐藏起来的那一面。

“我曾以为我算无遗漏，未曾想，你是我棋局中唯一的例外。”王默说得异常平静，心中已是感慨万千，她一生只算错了三步，一是她对水清漓的感情，二是白泽为她殒命，三是，这个新世界法则竟会修复她的神魂，让她转生……不会是，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