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大师伯

“只是什么？”魏无羡不解地问，他自知江盼口中的师姑指的是自己的师姐江厌离。

江盼道：“师傅就尝过一次后，再也没喝过莲藕排骨汤了，但莲花坞经常做，所有师兄弟都喜欢喝，连金凌小公子每次来都要喝上两大碗。我问过师傅，是弟子做得不好吗？师傅他老人家摇摇头，只是神色黯淡。不过每年有一日，师傅都让我选最好的莲藕，做一大锅莲藕排骨汤，还带上两坛酒，出门一整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连金凌小公子也不见。”

“后来有一年，江忆他不放心，偷偷跟着师傅。师傅去了夷陵的一座深山，那个地方很黑，很冷，江忆修为不够，不敢靠得太近，还不小心受了伤，后来还被师傅发现了，只是带着他回了莲花坞休养，并未处罚他。”

听到这里，魏无羡还有什么不明白，江澄必是每年在自己的忌日都带着莲藕排骨汤和酒去乱葬岗祭拜自己，这样的执拗，和蓝忘机一般无二。

魏无羡还是又问道：“你师傅这些年过得好吗？”

江盼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道：“师傅经常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除了每隔两日有弟子打扫，其余时候都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每年莲花坞的荷花开了，师傅总是亲手折几枝莲花和带茎的莲蓬插瓶，放在那屋里，一坐就是半日。每年收了莲藕，师傅亲手挑出最好的，细心裹了塘泥，收在冰窖里，一直放到来年再换上新收的。这回带来的莲藕，也是师傅亲自裹了塘泥带来的，说是大师伯爱吃。”

听了江盼的话，这十几年江澄是怎么过的，魏无羡心里也猜出十之八九。在小辈面前，他还是死死压住汹涌而来的泪意，这时也觉得江盼格外亲切，不由自主地也想端端大师伯的架子，故作严肃道：“江盼，虽然你师傅让你留在蓝氏是做菜，可这剑术不可荒废一日。”

江盼忙行礼道：“弟子不敢偷懒，这几日都在练习剑法。”

魏无羡点头道：“嗯，若是你愿意，明日起你午后可来静室，我再指点你几招。过三日，你就回云梦去吧，你师傅也离不开你，置于菜，我尝过就可以了。”

江盼听莲花坞的老人们说过，这大师伯的剑术当年可是赫赫有名，连师傅都要逊色几分，能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求之不得，当下跪下行了大礼道：“谢大师伯，弟子定当勤学苦练！只是您让我回去，师傅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扶起江盼，魏无羡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道：“无妨，等你回去就说我教了你几招剑法，你师傅定然不会打断你的腿的。昨晚的汤味道甚好，今日劳烦你和各位再多做一些，给蓝先生、泽芜君、还有蓝景恒公子各送一碗。余下的都拿去静室，再做两个辣的菜，还要两个清淡的菜，可否？”

江盼和其他门生都行礼道：“大师伯/魏公子放心！”

见安排好了午膳，魏无羡也急着回去和蓝忘机说说江澄，便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回了静室。一路上，魏无羡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好想莲花坞，想江澄，想去看看那间从不让别人进去的屋子……

蓝忘机见魏无羡脸上挂着泪，神色悲切，赶紧扶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道：“魏婴，你这是？”

魏无羡一把抱住蓝忘机，又哭又笑道：“蓝湛，我有师侄了！那……那个云梦的厨子是江澄的徒弟，他……他叫我大……师伯，我……我是大师伯了，蓝湛，我高兴，可我又想哭……”

蓝忘机一征，见魏无羡激动的手足无措，一手慢慢拍着他的背，一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嗯，魏婴是云梦江氏的大师伯，很厉害。”

魏无羡又把那江盼的话给蓝忘机学了一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鼻涕眼泪都擦了蓝忘机的衣袖上，最后还狠狠吸了一口气道：“蓝湛，你说，江澄是不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惦记着我，每次见到我还非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故意气我，我……我下次见到他非打死他不可……”

蓝忘机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去打来热水，让魏无羡擦脸，擦手，才低声问道：“魏婴，你可是想回莲花坞？”

魏无羡日思夜想都是想回莲花坞，今日听了江盼的一番话，越发想回去看看，也准备回来和蓝忘机商量。见此时被蓝忘机猜透了心思，又见他面色有些不悦，遂低头小声道：“蓝湛，我想回莲花坞拜祭江叔叔、虞夫人和师姐。本来我以为江澄心里一直记恨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去了，可……可是我现在知道江澄他是挂念我的，我……我想回去看看……蓝湛，我……”

蓝忘机缓了缓，他知道魏无羡平日里嘴上不在意，心里一直想回莲花坞，毕竟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于是低声道：“魏婴，你回去莲花坞，是不是不回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