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坦白

　　这次不等我迷迷糊糊睡去，它就开口了。它倒是没那么犹豫了。可能是和我熟悉起来了吧。

　　它格外喜欢在夜间，悄无声息之时问我这些那些的事呢。白天说不出口吗？还是夜晚会有氛围一些呢？

　　“你去对面做什么了？”

　　“我都快忘记了，你现在才问。”我倒不是有意责怪它，只是带着一点儿试探罢了。

　　“你不说我不好问。憋了一天。”

　　“你憋这个做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实说，它这一点和我可真像。我也是拧巴的人。

　　“快说吧你。”它催促道。

　　我也没隐瞒依旧是完完整整的跟它讲了一遍，我得知邻居小姐的信息实在没什么说的。反而是她知道了我许许多多隐私。

　　可我莫名相信她，觉得她总能帮我似的。这不是个好习惯，我的理性告诉我，可我的感性却拼命让我抓住一个温和的人，向她述说，好像不这样就活不下去。

　　它听了后又是一贯的沉默。

　　我也懒得管，只是翻个身想接着睡。

　　“我总觉得见过她。”

　　“你本来就见过她，她上次不是来了吗？”我打了个哈欠。

　　“才不是上次。是更久更久以前。”它凑近了我一些。

　　“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看到我的吗？”

　　“也是。不过真奇怪啊。自从你来了之后，好多好多事都发生了。”我感慨道

　　“那个男的，我也好像见过。”

　　这可把我吓到了：“什么？”

　　它绝对不可能见过我的父亲。

　　“真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禁怀疑地看了看我周围，看了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它会不会突然坍塌暴露出可怖的一面呢？

　　可能是见我真的有些害怕，它抱住了我，靠在我的后背。

　　“算了，懒得想那些有的没的，想想明天吃什么吧。”

　　我做不到它那样思维跳的那么快，所以没有理它。

　　我转过身认真看着它:“你到底是谁啊？你记得多少可不可以告诉我？”

　　窗台透出惨白的月光轻柔地洒在我和它的身上，它的轮廓渐渐地像个人了，就像一个人在月光下的影子。

　　我眼睛不太能睁开，只是微微眯着，我想我的表情应该还算柔和。那么久的相处以来，我渐渐放下了防备，也许也有和邻居小姐敞开心扉的影响吧。

　　我想试着和别人一起向前走，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

　　累到我不记得自己的喜好，也不记得自己活着。

　　它倒又把脸别开了：“不要。”

　　“为什么？”

　　“你会害怕。”

　　“我才不怕。”

　　又顿了顿，它才仔细告诉我：“可是我确实没什么记忆，我最开始的记忆就是，你倒在那儿，浑身是血。”

　　它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我点点头，让它接着说。

　　“然后我走前去，看到你已经死了。”

　　“你做梦吧？”我忍不住说道。

　　我的确想过寻死，但是如今我好好活着。

　　它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它又想了想：“才不是，我摸了摸你的脉搏，你的身体都凉了。我吓了一跳，想走。结果不知道怎么又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我还思考着它看到的是什么。

　　它接着说下去：“然后我就想着恐怕是梦吧，于是我就照常生活着。”

　　“你，没意识到自己死了吗？”我犹豫道

　　“那个时候确实没有，到你质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

　　“你难过吗？”

　　“其实也还好。”它的声音的确不像难过的样子。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而我也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