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宴会不常有,楚明衣深居简出,进宫能见到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纵是相见了,两人也只是隔着憧憧的宫人,遥遥地一相望,各自一拜礼,便没有然后了。
张遮的生活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无不同。
他仍和从前那般读书写字,断案治律。偶有闲时,也依旧修缮玉器以来补贴家用。
唯有顾春芳才知晓——他这位学生,终归是不同了。
他分明变得比从前更加热忱,更加专注,一门心思地扑倒在百姓之上,仿佛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只要能再为百姓多做些什么,便是燃尽他自己也无妨。
顾春芳劝过他许多次。
刻苦上进,忧心百姓是好事,但凡事也不能做尽,朝堂之事并非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各方势力平衡讲究大有学问,他这样子做事实在太过惹眼。
张遮却摇头。
张遮老师说的我都明白。可,若我都退了这一步,我身后那些求告无门的百姓又该退到何处呢?
张遮学生在扬城时,偶然遇到一位朋友,有幸与她抵掌而谈,听过她的抱负。
说到这位朋友,张遮的眼中满是光。
张遮她说,她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遮学生不才,不及这位友人大义,却也不想让她失望。
她于他是何其之信任。
国士遇我,国士报之。
他身无长物,只能以满腔与她意合的情谊报之。
顾春芳既是叹息,既是骄傲,又既是无奈。
配角(顾春芳)还明,你要知道,你这么做无疑是站在了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配角(顾春芳)你若执意如此,扬城之事,绝不会只有一次。
张遮向他深深一拜。
张遮但求无愧于心。
亦无愧于她。
顾春芳重重一叹气,自己的得意门生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也不提自己心底因学生的所言所行而再度复燃的一片赤心。
然而就如顾春芳所说,张遮的一举一动已是站在了绝大部分利益方的对立面。
之所以暂时没人动他,一方面是因为顾春芳的关系,以及楚明衣未曾明说的回护,另一方面是因为官场利益盘根交错,各方博弈屡屡不绝,人人都想在维持体面的情况下扳倒对手,这时候,张遮就成了一把最好用的刀,又体面,又锋利。
张遮也并非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刀,但于他而言,只要有益于百姓,被当成了刀又有何妨。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姜雪宁竟会求到他面前。
——她是来为周寅之求情的。
周寅之此人,是个真小人。
他是姜雪宁一手扶植起来的得力帮手。
姜雪宁利用他来打击薛家的势力,他也借着姜雪宁的势到处横行霸道,兴风作浪。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周寅之终是被一纸诉状告到了张遮这里。
望着那白纸黑字,桩桩件件的冤屈,张遮只觉得触目惊心。
但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他都已经将周寅之的所作所为一条一条念给姜雪宁听了,但姜雪宁非但没有半点听信他人的羞愧之心,还反过倒打一耙,说若非自己被薛姝逼的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了,也不至于会重用周寅之。
黑是她,白也是她,好话坏话都被她说尽了,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为了利益权势。
张遮是真的不想再与姜雪宁多说了,他有些疲惫地阖了阖眼,冷声道。
张遮娘娘不必多说了。这件事微臣实在无能为力,还望娘娘恕罪。
姜雪宁张遮,就这一次!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日后定当清清白白,再不贪恋权势,只与你好好的,做个好人。
姜雪宁是真的到了现在都还坚信张遮深爱自己。
她泪眼朦胧地去拉张遮的袖子,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张遮请娘娘自重。
张大人:好险,差点男德不保
删删减减终于改了一版满意的出来,下章总算可以完结张遮啦
太想给张遮一个圆满了,明月就应该永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