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龙少年（九）

兄妹俩并没有能够按照原计划在外面待很久。

沈浩很着急地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有些不善。

“放个假把你心都放野了是不是？”

“你带着你妹妹跑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因为他开的免提，所以沈妍也听见了。

沈妍从哥哥手里抢过手机，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怎么，一天天不着家搁外面小三四五六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的人，也有脸骂我哥心野？”

“我们不要在家里呆，不都是跟你学的吗？好爸爸？”

沈浩的语气里是压抑的怒火。

“周围还有人在，不要在这里给我乱讲话。”

沈妍娇笑：“哎呀，我亲爱的爸爸，那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们和你讲话能够外放给别人听啊？”

“不会在心里偷偷抱怨我们不给你这个爸爸面子吧，都三年了，你还没认清楚你在我们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吗？”

“还想在外人面前装的一副好爸爸的样子，你恶不恶心啊。”

“初中的时候去跟我班主任说，我这个女孩子不懂规矩，一点都不听话，在家里顶撞父母非常难管，想让我班主任在学校好好教育教育我，给我点苦头吃吃，但你看我班主任理你吗？”

“班上哪一个老师没有受过你的骚扰啊？不就是想败坏我的名声嘛，你看我在乎那些吗？”

“现在觉得我没有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你做初一害怕别人做十五啊。”

“要不你干脆试试把咱俩的事发到网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被网暴呢。”

“亲爱的爸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重男轻女可是网络上最热门的议题，你执着在我身上想讨回所谓的面子，有什么意义呀。”

“你干的那些好事，可是越多人知道你就越没脸。”

沈浩非常容易就被沈妍激怒，甚至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早知道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当时就不该送你去学数学！爸爸妈妈花钱培养你，是让你长成现在这个顶撞父母的样子的吗？”

沈妍差点没笑出声：“怎么还有脸拿送我去学数竞说事儿，从小到大培养我？我亲爱的爸爸，你说这话一点都不心虚啊，你是觉得我一个学数竞的人不会算数是吗？”

“我去学数竞也就第1个学期，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你交了学费，到学期末的时候，辅导班的老师为了让我继续在他们那边学习，不要换学校，直接免了学费，还把你交的学费都退给了你。”

“第二年我有成绩了，辅导班直接给了你5万。”

“去年年底我去cmo的时候，因为最后拿到了金牌，辅导班直接奖了我10万，就为了能够让我拍照片给他们做宣传。”

“这15万块钱，我可是一分都没见着呢，包括学校里发给我的奖学金，我也是一分都没见着，都在你的账户上吧。”

“现在是准备拿着从小到大你给我花的钱来当筹码吗？你要不干脆把我出生之后住保温箱的钱也给我算进来呢？”

“你小时候在我身上花的钱，不都是你的投资么，学什么跳舞，学什么声乐，学什么美术，是我要学的吗？是我要求你带我去学的吗？”

“不是，你听说有这些特长的人在婚恋市场上比较吃香，所以眼巴巴的让我妈送我去学的吗？”

“那钢琴课我可一节都没上，老师来了我可一句都没听啊。”

“那声乐我可是半天就跑了，那老师总不好意思收你学费吧。”

“至于让我上学，九年义务教育你能花几个钱啊，而且不让我去上学，违反的是国家的法律。”

“再说了，我亲爱的爸爸，你以把我在婚恋市场卖一个好价格的目的对我进行各方面的投资，你这不就是个商业行为吗？”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你还不知道投资有可能会亏本啊？”

“我说你呀，最好是硬气一点，给我放点狠话说什么从今天开始，我别想从你那里拿到一分钱，我对此求之不得。”

“你也放心，如果你从今天开始一分钱都不给我，我绝对不会去法院告你不支付给我应有的抚养费，不过我说不定会申请社会抚养，剥夺你对我的监护人资格，之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是什么让你拥有的幻想，我离了父母的钱就活不下去啊。”

“你要是六年级的时候跟我说这个事儿，我心里说不定还害怕一下。”

“但是现在，你已经要挟不了我啦！”

“面对现实吧，我亲爱的爸爸。”

“有事找我就好好说话，你搁这嘴上逞一时之快有什么意义呢？你哪回吵架说过我了，到最后气的不还是你自己吗？为了你那点可笑的面子，次次不过脑子，你不觉得很失你作为星州略知名企业家的水准吗？”

“要是你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知道了这些事儿，说不定还得在背后偷偷笑你呢。”

“你的合作伙伴要是知道，你连孩子都管不住，还怎么相信你能管好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啊。”

“我的好爸爸，你好好想想吧，我们俩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是光脚的，你才是那个穿鞋的，你时不时来找我的茬，除了耽误我那一点时间之外，我会有其他的损失吗？损失的不都是你嘛。”

“要不这样吧，我先把电话挂了，你现在稍微冷静一下，打电话之前找我要聊什么事儿，通过文字的方式发过来。”

“我现在心情还挺好的，也不是很想跟你吵架，浪费我自己的心情。”

说完沈妍真的把电话挂了。

沈耀看着妹妹的举动，此刻心里甚至涌起一阵快意。

沈妍笑眯了眼，看着哥哥。

“哥，你说他现在应该在那边干什么呢？”

“不会气的摔手机了吧。”

沈耀同样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的养气功夫应该没有这么差。”

“他打电话给你，我明显就是旁边还有人在的，就算气的不行了，他也会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不会那么丢人。”

“不过你刚才的话应该真的让他挺难受的，估计这气没个几天不会消停。”

沈妍这次是真的开怀大笑了。

“是吗？那他不高兴，我可就更高兴了。”

沈耀摸摸妹妹的头：“你呀，不管你说的对，把我们的快乐建立在他的难受上，确实好像还挺让人开心的。”

“被他这一下打断了，你还没跟我说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我的计划呀，有一点点考验哥哥你的演技，还有一点可能会让你受到略微的委屈。”

“但是我觉得，最后收到的成效一定会非常好，就看哥哥你愿不愿意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计划，如果哥哥你实在不愿意，我们还有计划二。”

沈耀仔细听完沈妍的计划一和计划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计划一。

“明明计划一里是你的付出比较多，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在受委屈呢？”

“而且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辜负你。”

“至于你哥我的演技，确实我还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瞒过他应该不需要太好的演技。”

“他对我们两个明明就是毫不关心，毫不了解，只有用上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问两句。”

“所以，他根本就不会知道我们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瞒过他，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迎头一击，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沈妍对着哥哥伸出手：“那么，就拉勾。”

“我们的计划从今天就正式开始啰。”

沈耀点点头。

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公园附近继续溜达。

沈妍突然问道：“哥，你有想过之后自己要干什么吗？”

沈耀摇摇头：“这些对我来说暂时还有点远，我现在想的就是早点高考结束，离开这个家。”

“但是想要离开这个家，并不需要通过高考的途径，我现在就可以让我们两个离开这个家。”

“哥哥，你现在还是仔细想一想自己之后有可能干什么吧，我比较好提条件。”

沈耀有些不解：“提条件，这是什么意思？”

“跟学校提条件啊，我不是说了吗？会和你一起去鸣英。”

“除了该给的物质条件一分不给之外，鸣英作为一个毫无竞赛能力的学校，想让我去，总得付出一些其他的东西吧。”

“我说了，我是不可能贱卖自己的，你不提条件，别人只会看轻你。”

“如果你提出了很高的条件，别人反而会觉得是不是我的诚意还不够，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也因为前期付出了这么多，会更好说话一些。”

“或者我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哥哥你有想过之后是进体制内，还是出国，还是从商吗？”

沈耀停住脚步，看着前方正在施工的马路口。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他突然打电话回家来，让妈把我带去他的饭局？”

沈妍略微回忆了一下，想起来那次是初二的事情。

沈耀回头看向妹妹：“那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那天我被叫去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