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外援

卧室里，蒋佑冬坐在床边出神。

蒋夏楠今天的举动都很正常，却又透着点刻意，这让他有点在意。

他侧头看着床头边的小边柜，打开下层的柜门，拿出来一个已经被他藏在柜子里十多年的钢铁侠机器人。

蒋佑冬记得清楚，那年蒋夏楠五岁。这是小家伙的生日礼物。

转动左手臂，机器人可以存储一条录音，转动右手臂便会播放。蒋夏楠很喜欢，天天抱着玩。

后来有天夜里，蒋佑冬听见蒋夏楠悄悄摸进了自己卧室，窸窸簌簌地挪到桌子边。

他假装熟睡，没有出声。

几分钟后，门响了一声，蒋夏楠又悄悄离开了。

蒋佑冬起身，看到桌面上斜斜摆放着的录音机器人。

他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右脚被摔裂了一条缝，不仔细看其实根本发现不了。

转动一下右臂，机器人发出有些失真的声音：“蒋佑冬是笨蛋！”

想到这里，蒋佑冬无奈地笑了。

蒋夏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还留了条录音当犯罪证据。

鬼使神差地，他又转动了一下机器人的右臂。

“蒋佑冬是笨蛋！”5岁的蒋夏楠说。

另一间卧室里，蒋夏楠把自己对哥哥的观察日记和照片都锁进了抽屉里。

把哥哥弄丢那次，他进林子前让哥哥一定要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出来。

后来爸爸妈妈问起来，哥哥也只说是自己忘了回家的路怎么走。

而被他摔坏的机器人，这件事只有他和哥哥知道。

他竟然怀疑......

蒋夏楠觉得自己这些天可能是疯了，他居然会怀疑现在的蒋佑冬不是自己的哥哥。

他挥散了自己心中那些荒谬的想法。

哥哥当然是哥哥。

他如释重负，关灯睡觉。

蒋佑冬坐到书桌前，接下来的几天假期，他没打算再出门。

他总觉得蒋夏楠的反应不太对劲。

他似乎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今天没被发现只能算是侥幸。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被蒋夏楠找到他不是人类的证据......那就真的不妙了。

蒋佑冬尝试着催动神力去开窗，窗户纹丝未动。他又尝试着把神识散出去，也没能成功。现在自己的状态，时灵时不灵的，不能抱着侥幸冒险。

可能，他得跟蒋夏楠拉开一点距离。

蒋佑冬翻开假期作业，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蒋夏楠很无语。

他本来以为哥哥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哥哥几乎不出卧室的门。

每次他偷偷开门去看，蒋佑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作业。

蒋夏楠把自己面前的作业翻来倒去地看，压根没听过几节课，作业都是抄秦沛的，这哪里会做啊？题都看不懂。

一想到这次可能要被哥哥甩更远，他就有点不爽。

傻哥哥不傻了，让他突然有点失落。

就好像，从小到大一直都要靠自己保护和照顾才能好好长大的人，突然变得比自己还要厉害了。

他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

蒋夏楠皱紧了眉，那怎么行。

蒋佑冬大傻子，做了自己十几年的尾巴，怎么能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了？

他咬咬牙，决定找外援。

贺琳琅接到蒋夏楠的电话的时候，惊掉下巴。“你再说一遍？”

“铃铛你就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很需要你。”蒋夏楠一边翻手里厚厚一沓的卷子，一边哀求。

贺琳琅是自己身边唯一一个考进市一中的尖子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外援人选。

贺琳琅都要笑死了，差点捏扁手里的可乐罐子。

蒋夏楠上初中的时候坐在自己后面，整整三年。他就没见蒋夏楠主动记过一次笔记写过一次作业，他居然给自己打电话央求自己给他补课。

这惊悚程度可媲美白天见到鬼。

“你这基础差成这样，得从初中开始补啊。尤其是数学和理化，太吃底子了。”贺琳琅还真的认真帮蒋夏楠琢磨了一下。

“先不管那些，我现在最要紧的是月底要分班考，我这次得超过我哥才行。”蒋夏楠说。

“噗！”贺琳琅喷出一口可乐来。“你哥？蒋佑冬啊？”

“他上次摸底考，比我高一百多分，你敢信？”蒋夏楠郁卒。

贺琳琅不信。

蒋夏楠的双胞胎哥哥，看上去有点呆，上初中的时候一直是蒋夏楠的小尾巴，蒋夏楠上厕所他都跟着，从来不跟蒋夏楠分开。班里同学私下里一直都以为蒋佑冬智商上有残缺，从来都很照顾他，值日都不给他排。

“你哥这是突然开窍了？智商上线了？”贺琳琅问。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我都要怀疑他以前是装的了。”蒋夏楠说道，又接上一句：“我哥智商一直都没问题好吗，他就是稍微有点......有点傻，又不是智障。”

“行行行，不是智障不是智障，又没说他是。”贺琳琅又笑。蒋夏楠从小就是个哥控，现在好像控得更狠了。“那你这么着，你们学校跟我们学校好像用的同一版教材，我把我的笔记都拍了发给你，你打印出来，先自己过一遍，我把重点内容给你标星，你直接背下来。不懂的再问我。”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铃铛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在这儿给你磕一个。”蒋夏楠把手机话筒咚地往桌子上一碰，呲着牙直乐。

贺琳琅笑着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以后，蒋夏楠看着手里刚打印好的厚厚一摞笔记陷入了沉思。

好家伙，半包打印纸都用光了。

再一翻看标星的内容，占了至少三分之二，开什么玩笑？这得背到猴年马月去？

-贺铃铛！你确定重点内容有这么多？

蒋夏楠哗啦啦抖动着手里的笔记，给贺琳琅发去一条微信。

-一个月的内容啊哥哥，你返校以后每节课的笔记都得记，等考试前我再给你归纳一遍重点。期中考试的卷子基本也就围绕这些内容出题，你想短期速成，死记硬背是唯一的办法。

蒋夏楠无声哭泣。

收假返校以后，蒋夏楠的变化简直惊掉了秦沛的眼镜。

他楠哥不抄他的作业了，上课居然都开始记笔记了。秦沛眨眨眼，楠哥撞邪了？

但是他楠哥顾不上搭理秦沛心中的疑惑，他楠哥感觉自己的头发快要掉光了。

蒋佑冬仿佛跟他杠上了。

他记笔记，蒋佑冬也记笔记。他晚上熬夜学习，蒋佑冬也熬夜学习。

晚上回宿舍以后，经常两个人背对背坐在各自书桌前，一两个小时都说不了几句话。

蒋夏楠有时候熬不住先去睡，睡了一觉醒来，蒋佑冬的台灯还亮着。

这是要熬死谁！蒋夏楠无比怀念以前的傻哥哥。

至少傻哥哥不卷自己。

贺琳琅的笔记虽然看上去内容很多，但每个章节的重点内容都有标记，蒋夏楠白天认真听课，不懂的内容记下来晚上对照着笔记研究。

很多以前看都看不懂的数、理题，跟着笔记的思路也能理解个大概，实在搞不定的就拍照发给贺琳琅，等好兄弟给他讲解。

蒋夏楠发誓，长这么大，他从没这么认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