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天色已经黑了,淑妃请夷安去找她。
这段时日她并不常在宫中。
沉香寥寥升起,钻进鼻孔只觉得甜腻。
淑妃宫里岁月一片静好,夷安整理好衣裙,走进殿中,笔直的跪在面前。
她抬起头,两人无声对峙。
淑妃凝望夷安许久,不曾开口。
夷安“母妃。”
淑妃“你如今做的这些事,是在打我的脸吗?”
夷安愣住,袖子捏出褶皱
夷安“为何这样说?”
淑妃“我是鄯善公主,鄯善与南朝向来交好,你以为你再三逃避就能不嫁去鄯善吗!?”
夷安“母亲想我嫁去鄯善?”
夷安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冷笑道
夷安“母妃还真是鄯善人啊。”
她感叹。
她的母亲,不,她面前的人,先是鄯善的公主,再是淑妃,最后才是她的母亲。
夷安心底泛起一丝冷意与失望,很快被她忽略,以往的父慈子孝,母女亲情都在这一刻化为灰尘。
淑妃是南朝鼎盛时期进献的公主,她在南朝已经蹉跎了近三十年的光阴,她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宣布
淑妃“你必须去和亲,和亲的人必须是你。”
夷安一滞,感到窒息
夷安“母亲要我去和亲,是为了南朝的子民?还是为了鄯善?”
夷安有没有一点私心是为了我?
今时不同往日,用在鄯善与南朝之间合适至极,先祖马背上打下天下,众朝俯首称臣。
因为鄯善够弱,所以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宠爱她。
但往日也不同今时,鄯善从马背上崛起变成小国牢牢地站在淑妃身后。
平康帝再也难拿捏淑妃,不可把她看作玩物。
多年来的宠爱,淑妃已经把根狠狠地扎在后宫里,妃嫔难育子嗣,暗眼不断,霍乱滋生,平康帝却毫无招架之力。
他只能更加宠爱淑妃,让淑妃诞下皇嗣,去巩固鄯善,把持鄯善。
可这么多年淑妃只诞下了夷安。
平康帝再也难拿捏这位公主,拿捏鄯善,他向来看不上的蛮族。
大殿之上,少女和妇人对峙着。
淑妃痛苦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夷安“照顾好公主。”
她最终还是没忍心做出什么,夷安却知道母亲心意已决。
……
平康帝无暇顾及这个女儿。
临近各国向南朝朝拜进贡,京中涌入许多陌生面孔,深色眸子,浅发色,千奇百怪的人中源源不断的涌进京城,平康帝下令严格控制进出,严查身份。
南朝已经不是百年前海纳百川,实力强盛的大国,而是一个外表华丽,内里腐朽的木楼,摇摇欲坠的海市蜃楼。
时日渐长,平康帝在皇宫里日日难安昼夜难眠,他的寝殿也愈发密不透风。
局势似乎就这么紧张了起来。
……
人声喧闹,叫卖声高昂。
夷安轻抿一口淡茶,这是西街的一处茶楼,是平日里她最爱来的地方。
窗前溪水汩汩流淌,叫卖声铿锵有力,童声嬉笑有趣。
她面色似乎有些恍惚,对对面的男人说
夷安“我曾经在这捡过一个孩子。”
张遮抬头
夷安“那时候他很小,我也不大,却又足够大的权利保他周全,于是他被我送到了寺庙里。”
她撑起笑容,短短一个月已经日渐憔悴。
张遮垂眸,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何如此看中他。
他缄默不言,夷安看了他一眼,偏觉好笑。
夷安“今日请大人来,只是请大人帮我照看他一番。”
张遮点头。
夷安放下心,目光在街上停住,喃喃自语
夷安“……怕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