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
代挽在梦里大喊,恍然惊醒坐起,心里还残留着怒意。
张遮已经起身,透过床帏,代挽看见他精瘦的腰身,她低垂眼眸,也起身下床,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她神色困倦,走到他身后给他整理衣物,两个人睡得本来就晚,一夜混乱的梦境让她眼角发红。
张遮见她疲惫不堪,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温声说
张遮“再睡会吧,今日母亲出发的晚些。”
什么?
见代挽神色迷茫,他继续解释
张遮“不是答应了和母亲一起去宁安寺还愿?”
代挽恍然大悟,点头一笑。
代挽“是我忘记了。”
张遮多看了她几眼,没再多说什么,穿戴好衣服两个人就去见张母。
日升高照,暖黄的阳光顺着大敞四开的窗扇肆无忌惮的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代挽有点犯困。
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吱吱的声响,帷幔晃动,是不是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沿途是含苞待放的桃花和青绿的纸条,春日悄无声息地降临。
马车在寺外停驻,一入眼是猩红的寺门,寺门大开,源源不断的香客来礼拜,代挽收敛心神,头顶上方“宁安寺”三个字凛冽风骨暗藏其中。
张遮看着牌匾,觉得有点眼熟,眼底滑过一丝深思。
张母是宁安寺的常客,代挽和张遮是一次都没有来过的,两个人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一踏进去,香客小声地虔诚祈祷和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不见,两个人心里肃穆之情油然而生。
张母这次来就是为了还愿,叮嘱两个人跟紧自己她,就去找那个解她心底之惑的僧人。
僧人披着金色的袈裟,袈裟的红色已经褪去,不似从前光亮,他神色已经平静,仿佛超然于物外。
寄禅“三世纠葛,今日得终。”
张母想起这句话,心底无声地颤栗。
站在一旁的代挽神色恍惚,汗毛竖起,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暗色漩涡,挣脱不得。
寄禅“贫僧法号寄禅。”
她抬头猛然对上僧人那棕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平静如水,许久之前仿佛见过。
寄禅“施主,这是你我的缘法。”
僧人朝故人鞠躬,仿佛见到了千年之前的傲慢灿烂如烟花一般灿烂,又如烟花般短暂的公主,赠衣之恩,今日得报。
代挽似有所感,心头萦绕着悲伤,向他回礼。
佛殿里,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注视着信徒百年之间如此。
小沙弥在外面扫地,专心致志,引路的师兄向客人介绍寺庙,声音朗朗
小沙弥“宁安寺建立于南朝,至今已有千年,是南朝皇室为了鲁元高僧所建。”
官员“这所寺庙风格不似东庙,仿佛华丽许多?”
那人沉吟,仔细打量,东寺是京城另一座有名的寺庙,寺里以银杏树,香樟多而闻名,这宁安寺倒是不同,多的是桃花,红果榆,颜色要鲜丽的多。
扫地的小沙弥悄悄竖起耳朵,不远处师兄似乎哽住,正要开口,寄禅站在台阶之上,声音平淡,无喜无悲
寄禅“宁安寺原是一位公主的府邸。是为她祈福所建。”
众人纷纷行礼,师兄早已面红耳赤
寄禅“阿弥陀佛。”
千年之间,风起云涌尘埃落尽,真相如何也无人在意,又是谁叹息一声,只留下一声“夷安公主”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