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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盛开

唐亚唐短中长篇

建议搭配《慧星》,《溯》,《call of silence》选一使用。

  

  

  在即定命运旅途中,只能顺从它。

  

  第八百五十一次自杀失败,唐晓翼略显失望的摘掉挂在脖子上的麻绳,他自认为可以通过缺氧致死,可惜系着麻绳的吊灯突然松了,掉在地上。

  

  第八百五十二次,他尝试淹死自己,深吸一口气,缓缓潜进水里,如坠进海,一瞬间没进水里,被涌来的窒息感,黑暗恐惧团团包围。

  突然一股不可名状的异样涌入心头,唐晓翼猛的抬头,极力压住咳嗽声,可还是被邻君偷听到,敲了他的门,骂道:“再影响到我一次,你就给老子搬出去!”

  邻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另一道男子声音响起:“再敢扰民,就退房火速出去。”

  声音虽然缓慢平和,却又清晰且带着不可反抗的威压。邻居退了火气,瞪了一眼那个声音的主人后灰溜溜走掉。

  唐晓翼望向门外,又看向水中苍白的脸,微不可察长叹一声。

  

第八百五十三次寻死,他罕见的上街行走,一身黑的衣服不易察觉,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唐,晓,翼。”他一字一顿说着。

 “有事——?”唐晓翼怔在原地片刻,后戴上黑帽子,用着一幅吊儿郎当的语调问。  

  那人走出黑暗,唐晓翼余光撇到他完整的面容时,不由呆住,那是一位发色金黄,皮肤白皙的少年,他体形修长,却很瘦削,一幅优雅的外壳。  

  唐晓翼忽觉眼前人的声音格外熟悉,是昨天出口制止的那道声音,他很清楚,那是困扰他一晚的声音。那明是诱惑人心的赛壬。 

  他站在原地并无动作,唐晓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就这么伫立在街道中央,丝亳未察觉不远的电动车疾驰而来。由于黑色衣服不易发现,直到近5米的时候,才能看到大致轮廓,电车主人着急忙慌的按响喇叭。路人的吵闹声,电车的急刹声,揉在一起,杂乱无章。  

   当唐晓翼反应过来时,正被亚瑟压在身下,他记得刚刚失控的电动车向自己冲去,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将他扑倒。

   “你看起来很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一脸调戏地看着唐晓翼,然后渐渐低下头伏在他耳边,他的金发也随之落在唐晓翼脸上,柔软的发丝缕缕拂过他的脸颊,很痒,却很舒服,如兰陵雪山上的松树林。心的跳动速度莫名加快,越来越快,唐晓翼觉得自己是发烧了。兴许回家吃个药就行了吧,他这样想。

   亚瑟起身将唐晓翼拉起,看了眼刚才的电车主人,“在人行道上开那么快,真不怕一个刹车一命呜呼?”顺便一手揽住唐晓翼。

  唐晓翼:“??”

  

  第八百五十四次寻死,唐晓翼又蹲坐在墙角,一手撑着头,望着窗外风景。他故意将窗户面积拓广,好让自己寻找一个绝佳自杀点位。一个熟悉的金发身影在人群中穿过,唐晓翼一眼就看到了亚瑟,回想起那天被辱的经历,他烦燥地揉了揉头发。他现在满脑亚瑟,梦里是他,现实是他,哪里都是他,无处不在。好似自己在一片昏暗的世界中,突然闯入一片赤红的花海,花海中站着一个人,便是他。

   风带动花摆动,四处花香弥漫,唐晓翼真的很想躺到地上,被花簇拥着,可他睁眼闭眼都是深海般的窒息感,无法动弹,任由身体沉底。

  唐晓翼起身,拿上衣服,下楼。他依稀记得亚瑟走的路迹,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一条密闭小巷。四周昏暗,他不知道亚瑟为什么来这,自己又为什么跟了过来。

   只见亚瑟左手提个公文包,低头看表。一个黑衣人从唐晓翼左侧方走了出来,看向亚瑟手上的公文包,轻轻笑了,“看来你拿来了”伸手就要拿走,亚瑟却突然侧身,松开手,一个手刀飞快劈向黑衣人脖颈处,只一瞬,黑衣人就晕倒在地。

  唐晓翼看着亚瑟面无表情的脸,竟起了一丝胆怯,起脚跑回了公寓。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他显然忍受不了剧烈运动,捂住胸口处,有些难受,明明只是几百米的距离。

   前脚回到房间,亚瑟后脚到公寓。他走到门口,准备抬手扭动门把手时发现,手上的血还有些许残留在上面。他随意地抹到黑裤子上,打开了门。

   见唐晓翼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腿,亚瑟将盒饭轻轻挪到他旁边。听见摩擦声后,唐晓翼扭头看向亚瑟。

  亚瑟摆动盒饭的手顿住,望着唐晓翼微红的眼框,“你……刚哭了?”

  “没……”唐晓翼用手摩挲着裤边,撇过头望向前方,“揉眼睛揉红的。”

   “你看起来很害怕,到底怎么了?”亚瑟凑近坐在唐晓翼身边,一只手轻轻牵着他的手。

   唐晓翼非常想问亚瑟刚才在小巷的举动,又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先趟的浑水,想必亚瑟一定会将自己悄无声息地杀死,最后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咽下去想问的话,只是一直蜷缩在墙头里。

  亚瑟望着唐晓翼的一系列举动,轻轻将他搂进怀里,低声说:“说吧,没事,不会怪你的。”

  唐晓翼的戒备心瞬间降了几道,他的声音仿佛有着控制力,让人不经大脑就做出不敢做的举动。他听着自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为什么会在一个潮湿的地方,你似乎还打晕了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后,亚瑟一怔,盯着唐晓翼的眼睛,“你确实那个是我?”

  唐晓翼的眼睛很漂亮,眼底清澈明亮,他如是说:“你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很确定。”他脑中一片混沌,他甚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埋进亚瑟怀里,感受清新海风的气息,唐晓翼就像一只小猫,委屈着躺进亚瑟怀里。

    亚瑟眼底浮起一种情绪,然后轻挨在唐晓翼肩上。

  “你的痛苦肯定会全部消失。”

  第八百五十五次寻死,唐晓翼想不起昨天亚瑟干了什么,只记得他搂着自己,轻拍自己的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天,他站在天台边上,看着底下距离不下百米的高度,不经往后退了一小步。北风呼啸,将唐晓翼头发肆无忌惮地撩起。风不断将他往前推,似是催促着让他结束这窝囊的一生。

  准备一跃而尽时,手被一股力道拽住,唐晓翼回头看,见亚瑟轻喘着拉住自己的手,他的金发被随意吹起,手一收,将自己往回拉,眼神明显带着些许愠色。

  “你在干些什么?”亚瑟冷漠地看着唐晓翼,托住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自杀吗?”想了很久亚瑟才说出这个词。

  唐晓翼点点头。

  “你……唉。”亚瑟刚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他拉着唐晓翼的手回到了房间,亲手下厨给他做了碗面,准备放到桌上时,亚瑟发现了本日记和四处的纸。他将日记放到床上,又把桌上的纸一扫而空,露出布满灰尘的桌面。

  亚瑟唤唐晓翼过来,问他桌子多久没擦了,唐晓翼扫了一眼桌面,比了个五年的手势。

  “这么久?”亚瑟似是想到了什么,走进厨房拿出桌布,果然也是灰尘遍布,他默默用水洗净了桌布,又擦了几遍桌面,才放心地将面放到桌上。

  “吃吧,不烫嘴。”亚瑟细声细气地叫唐晓翼坐下。他愣了半神,才坐下吃起了面,身休很暖和,像是被海边的暖水轻轻浸过全身,任海风拂过面庞。吃着吃着,他眼前朦胧一片,眼泪随即滴到碗里。

  “怎么哭了?”亚瑟眸光震动,有些惊慌地问。唐晓翼抬头注视蓝眸中的自己,啊,多么落魄与狼狈。上次有这个感受是什么时候了…?是奶奶在世的时候,还是父母未失踪之前?他想不起来,他的记忆胡乱一片,无论是哪,他都忘的一干二净。在此之前,在此之后,他一直想办法自杀,去到奶奶口中的自由之地,他找遍天涯海角,最终选择在一座小房间终结自己的一生。

  “是不好吃吗?”亚瑟小心翼翼地问。

  “不。…”唐晓翼顿了顿,“非常好吃。”他露出了遇见亚瑟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亚瑟拂试眼泪的手再次顿住,这是他与唐晓翼相处那么久之后看到的第一个笑容,似是什么撩动了心弦,破开了心门,不知不觉间心跳加快,很想再看次他笑的念头冒了出来。

  

  第八百九十九次,这次,他不想寻死了,他要去找他梦中的花海,他去了玫瑰花海,感受玫瑰高贵的气味,不像他。他又去了向阳花花海,真正意义上见征了向阳而生的向日葵,朵朵朝太阳,正开的热烈,也不像他。

  唐晓翼去了许多花海,都找不到心仪的。梦中,他清清楚楚看见那是深沉的红,是彼岸花海。可没人在现实中见过。

  唐晓翼罕见的主动去找亚瑟,他家在一楼,打开门,与周围的破烂房屋格格不入,映入眼帘的富贵。唐晓翼嗤笑一声,毕竟是房东。他瞧见亚瑟从房间走出,望见自己站在门口后,微微失神,因为他又看见了唐晓翼在开朗地笑。

  亚瑟无奈地摆出请的动作,笑着让他坐在沙发上。

  听完他的阐述后,亚瑟说。

  “你说彼岸花?”亚瑟想了想,从房间拿出一束递给唐晓翼,“是这个吧。”

  看着手中的彼岸花开的泼泼洒洒,唐晓翼无比激动的说:“对!就是这朵!”

  “蛤?要花干什么,又没到情人节……”亚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没人说到情人节才能送花。”

  “那你要这朵干什么?世界上那么多种花。”

  “因为它最像你了呢!”看着唐晓翼眼中迸出的色彩,他开始对生活有了希望,少年的眼睛往往充满热情。他激动的拿着彼岸花,拉着亚瑟走到之前的花海,将彼岸花种下,笑着对亚瑟说:“以后等它长满这里,我们就来看,就来……”他忽然住了嘴,嗫嚅了许久,“就来结婚吧,好吗?”

  结婚?亚瑟愣住许久,牵强扯出一个笑说:“可以啊,当然可以啊,只要是你。”  

  “什么……意思?”唐晓翼埋土的动作顿住,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听出了话中有话,他轻声问他,“你还好吗,亚瑟?”

  “很好啊,怎么不好了。”亚瑟藏在身后的手枪还是没能对准他。

  “他是谁?和你认识?” 陈新指着平坂上的唐晓翼问。

  亚瑟定睛一看,瞳孔微缩,然后摆了摆手,“放心吧,他不知道,而且我昨天也问过他了。”

  陈新凝视着亚瑟的眼睛,继续说,“还是杀了较好,以除后患。”

  “不……不用,他有抑郁症,过不了多久,也会自尽的。”亚瑟妄图说服陈新。

  “可你一次次救他,何意?你对他有多佘的感情?别忘了,他是你的目标。”

  陈新的话回绕在亚瑟耳边,他收起了手枪,走向唐晓翼身边,“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放心吧,我永远在你左右。”

  “对了,你为什么看起来只比我大一岁,却那么成熟呢?”

一句话,将亚瑟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此时的他见到了唐家少女唐雪,她扬扬洒洒,在那时的自己面前多么勇敢。

  “来了啊。”少女坐在湖边晃悠着腿,回头望见亚瑟从草丛中走出来。

  “没有人发现吧?“  

  “当然没有,这可是我亲自找的。”

  “知道知道,唐家大小姐一如既往地厉害。”

  唐雪晃荡着的腿渐渐停下,亚瑟从口袋里拿出一朵彼岸花递给她。

  “哇!好漂亮!从哪得到的啊?”

  亚瑟耳朵微红,偏过头,说:“……自己做的。”

  “不亏是人鱼,手就是巧!”

  “没有。”

  …… 

  脖颈处突然被射了什么东西,亚瑟的思绪被拉回,眼前渐渐模糊,他回头恍惚看见陈新带着一队人马走过来。

  唐晓翼看见大班人马走来,赶忙扶起亚瑟向远处跑去。将他扶至树下,眼角的余光瞅见亚瑟手臂上蓝色鳞片渐渐浮现。

  “人鱼……?”唐晓翼来不及多想,体息片刻,将亚瑟抬到更远的地方,自己则跑到陈新面前不远处,大喊:“喂!你想干什么!”

  陈新不屑一笑,“这还用问,当然是杀你们啊!”不久前,陈新从监控上得知亚瑟不仅没杀掉唐晓翼,还叛变将监视器砸坏,于是他带着小弟赶到花海。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早报警了!”唐晓翼被气势吓得退了一步,却还是大喊,“想杀,就来啊!”说着,竖起中指鄙视他们。

  陈新果然被激怒,青筋暴起,吼着让小弟们上。唐晓翼果断跑走。

  与此同时,亚瑟从昏迷中苏醒,半睁着眼凝视天空。结婚吗……哈哈哈哈,根本就是被心跳声给骗了,他早就心动了。早在那一面之后。

“哈哈哈……是吗。已经找上门来了。”

  亚瑟踉跄的起身,看了眼手表,便狂奔向唐晓翼所在的地方。只见唐晓翼被围住,贴紧墙面,已没有挪脚之地。

  亚瑟压枪上膛,对准陈新,“呯”一声,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精准穿过陈新太阳穴,血液随后被带出,洒到墙上,他也倒了下去。

  众人一怔,随即一统望向子弹飞出的位置。

  “你!你这个叛徒!干了他!!”陈新的小弟们蜂拥而上,亚瑟再次压枪上膛,一连射穿几个。渐渐,子弹用完,亚瑟丢掉手枪,肉博相战。

  他逐渐体力不支,可陈新的小弟过余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晓翼看出了亚瑟的体力不支,冲上前挥拳击退了几个人。

  “别管我。快跑。”亚瑟累地跪在地上,限难开口催促唐晓翼,“快啊。”他的金发也因为撕扯变得凌乱,白皙的脸上粘染了些许血迹。看着人群渐渐逼近,唐晓翼却依然护他身前,亚瑟咬咬牙,迅速站起身,抱起唐晓翼,向前跑。

  谁知身后的小弟掏出手枪,上膛,对准亚瑟。

  耳膜轰鸣,亚瑟应声倒在地上,嘴边趟着血,他痛苦地呜咽着,眼前渐渐模糊,只感觉得到身体温度降至极点。

  不,他还没脱离危险,我怎么就先……人鱼顽强的生命力不允许他现在死,亚瑟再次踉跄起身,拉起唐晓翼的手狂奔。他在与时间赛跑。

  在时间的倒计时中,亚瑟还是因体力不支扶住了墙,大喘着气,可每一次喘气,都十分的长,金发因汗黏在脸颊边。衣服半边被血液染红,他已经听到了钟表嘀嗒倒计时。

  唐晓翼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狼狈的他,他像第一次一样不知所措。大量脚步声逼近,他又拉起亚瑟跑到花海,幸运的是,他们没追上来。

亚瑟累倒躺至地上,血还在不停地流,双眼迷茫地望着天空,他感到体温在变低。他不甘心,他不甘就此停下脚步,他要跟着少年一起自己奔跑,他要同少年欣赏夕阳红,一起看新一轮的朝阳,他好想再看一次他笑。

  “我……是要死了,对吗。”

  “对……”

  “这么快啊,哈哈。”亚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眼泪还是顺着脸流了下来,“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真的……”

  唐晓翼再次回头看向亚瑟时,他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真的很沉,就算他怎么喊,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应。

  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会吧。

  亚瑟周围的花都被染红,正如唐晓翼所说,一起去看彼岸花海盛开。

  一朵朵花跟着风轻微摆动,唐晓翼躺在他身边,看着天上的云悠闲地吹着风,亚瑟兜中的一张泛黄的纸突然掉至草地上,唐晓翼捡起,里面只有短短一行英文字,是——

  When the flowers bloom on the other side next year, remember to bring a bunch to my grave.

  他似恍然大悟地从口袋中拿出封信,果然,最后一段多了几个字——你,好好活。

  泪水打湿了纸张,手止不住颤动,唐晓翼抱住沉睡的亚瑟,他要亚瑟醒来,同他看日落日出,星辰大海,大草原,和他走遍天涯海角。

  警察姗姗来迟,抓捕了那群人,并要求将亚瑟放至太平间,唐晓翼疯了般抢走亚瑟,央求警察别带走他。

  “他想看花海,就让他看吧。”

  警察无奈离去。

  他留在了最绚丽的时刻,朵朵花开淡墨痕,却都不及他,始于一笑,终于一笑。因为他看见那释然的笑容挂在他脸上。

  这漫长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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