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29）

半个时辰前。

日悬高天，骄阳正好。李莲花刚从集市上回来，买了点米和猪肉打算做午饭。刘如京也买了草料去喂马。留夭夭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在二楼。

二楼是李莲花前几日刚装潢过的，床上的被褥也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看着窗边单调，李莲花昨日做了几个风铃挂着，风一吹便轻轻脆脆地叮铃铛啷响，像以前南胤祭祀时敲响的乐声。

夭夭在刺眼的阳光下眯着眼睛看风铃，有些入神。

忽地她灵光一闪，悄悄瞥了眼楼下，见两人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她，于是手腕一转掐个诀，化身痋虫不动声色地飞了出去。

山不高，夭夭扑腾几下就到了普渡寺。那满脸横肉的和尚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讥笑着擦拭手上的山寨少师，嘴里还念念有词。

夭夭落在柜子上，翻着白眼听那和尚叽叽喳喳念叨了半天日后的伟大规划，终于在快要睡着前，那人藏好赝品出了门。

夭夭赶紧化身去拿赝品。她打开沉重的盒子，抱起少师刚想走，又想到刚才这人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主上的剑岂是他这个卑鄙小人可以染指的！

小痋虫杏眸微眯，犹豫了几秒还是从房间里抽了张宣纸扔进了剑匣子里。

纸上洋洋洒洒、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中原字：

“蠢猪”

随后她潜入百川院，以赝品换真剑，抱着少师急匆匆地赶回来。

*

李莲花了然了来龙去脉，本想自己带着少师溜进百川院放回去，不过夭夭把这剑看得紧，死活都不松手，哭着喊着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

“主上——”小痋虫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早上刚给她绾的发髻也散了些，看上去怪可怜的。

李莲花揉了揉眉心。

刘如京也少见地不听他的话，不知怎的就和夭夭站到一起去了。

两人交谈了几句，又莫名其妙地一拍即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诟病百川院的人。

刘如京：“那肖紫衿也就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坏勾当。”

夭夭：“对啊对啊，好想扇他，云彼丘也一样。”

刘如京诧异：“云彼丘？”

夭夭刚想骂人，但又立刻合上嘴巴。

李莲花目光如炬，眸色平静却又不怒自威，透过莲花楼那镂空的木雕窗户，从楼外望了过来。

唾骂的话刚上喉咙，夭夭出口就转了个话术：“他…他长得丑！”

刘如京失笑：“云彼丘怎么说也是有'美诸葛'的名号在，今日还是刘某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长得不好。”

美诸葛？

夭夭回想了一下母亲传递给她的记忆。紫衫男子一头乌发乱糟糟的，眼神慌乱不堪，一把剑却是直直地插入李莲花的胸口。

——血花四溅。

夭夭咬唇：“就是丑！”

主上明明很开心…那时候主上明明很开心，他很开心有人来寻他。谁知迎面而来的就是云彼丘刺往心口的一把利剑。

可他的主上原谅了所有人，所以重来一世不提碧茶分毫。

她又偷偷看了眼楼外的李莲花，他正低眉逗着狐狸精，小狗的尾巴晃得就像孔雀开屏一样。

柔顺的乌发轻垂，炽阳烈光照在他身上都仿佛柔和地拐了个弯。夭夭在李莲花抬眸前一刻撇开了目光，然后又自言自语般地加了一句：“反正比不过主上。”

刘如京偷笑：“姑娘说得在理。”

先前四顾门不乏有倾慕李相夷的姑娘来门内，只为远远见门主一眼。春日山花烂漫，姑娘们脸上也一片薄红，像后院的桃花一样。

那些姑娘在李相夷看过来时假意回避的神情，和夭夭脸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