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2）留下来

说实话，李相夷实在相信不起来，除非是他认为并不存在的鬼神之说。

　　否则再聪慧，他都不认为会有人无师自通地在这个年纪有这么好的医术。

　　传言碧茶无解，他用扬州慢也不过是勉强压制。

　　用外力的话，对天下武学皆有一定了解的他没想到谁能将其逼出。

　　所以他想，玉无心估摸着是什么隐居避世高人的徒弟。

　　“这是我带你回来时，你身上的东西，还有，这柄剑是你的吧。”

　　在李相夷思索间，玉无心从一边的木柜里取出四样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少师剑、四顾门门主的令牌、香囊和一个佛珠串。

　　李相夷回过神来，缓缓抬手，把令牌移到了玉无心的面前。

　　“姑娘，我如今身无长物，先将这块令牌留于姑娘，倘若你有什么事，尽管拿着这块令牌来找我。”

　　还算上道，玉无心很喜欢李相夷的知情识趣。

　　“你这话的意思，是会答应我几个条件了？”

　　李相夷倒是没想过玉无心会是这个反应，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点头：“只要我没死。”

　　很好，玉无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像只狡诈的小狐狸，李相夷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他是不是答应错了。

　　“我条件不多。”玉无心再次从木柜里拿出一张纸，刷地展在李相夷面前。

　　“把这个或字，改成且字，再签个字吧。”

　　这是一张契约，一张玉无心趁着李相夷昏睡时，拿过他的手指按过指印的契约。

　　大意是，李相夷承玉无心救了一命，为报恩，自愿赠与玉无心黄金万两或供玉无心无条件驱使二十年。

　　李相夷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两个条件，对李相夷来说，哪个都不好答应，更别说两个了。

　　如果不烧杀抢掠，纵他是四顾门门主，没有一两年，也拿不出可流动的万两黄金。

　　更何况，他如今还不知道四顾门如今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条件，当她的仆人，还是二十年，这姑娘胃口还真大。

　　但李相夷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于是与玉无心商量，这第二个条件能不能换换。

　　玉无心很好说话，同意了，要么再加万两黄金，要么她目前还没想到。

　　这钱，其实比一个未知的条件要更好解决。

　　可李相夷也没有即时答应第二个条件，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只先在之前昏迷中按过手印的纸张又签了字。

　　得了签字的纸、肯定的承诺，玉无心心情很好地出了门。

　　她打了一盆水，带往李相夷旁边的屋子，打算先把新捡回来的人弄干净一些，再给他疗伤。

　　换了整整三盆水，终于干净了许多。

　　出去倒第三盆水时，她顺便把那人身上的脏衣服给带了出来。

　　喝水不顶饱，饿扁了的李相夷站到庭院里，听到玉无心的出门声，转过身来。

　　他嘴唇微张，想要问她玉无心拿些吃的，却在看到铜盆里那件熟悉的衣服时，把这话给吞了回去。

　　“这是谁的？”李相夷上前拿过那件脏衣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刚捡回来那人的。”玉无心眉梢微挑，跟在李相夷的身后，重新回到屋内。

　　夕阳西下，房间虽暗，却还是能看清这干净整洁的床上躺了一个男子。

　　他面容硬朗、五官深邃俊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此刻正处于昏睡中。

　　“笛飞声！”李相夷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恨恨地吐出了三个字。

　　李相夷身上有四顾门门主的令牌，昏迷的地点不远处还有少师剑，所以玉无心早早地猜出了李相夷的身份。

　　而笛飞声身上只有一块质地上乘，却没有什么特征性的玉佩。

　　不过光看他身上气运那比李相夷少不了多少的气运、在海里漂了那么多天都还有气，也能勉强猜出。

　　此刻听到李相夷的话，玉无心并不惊讶。

　　这两个可是仇人，还没得到好处的玉无心现在不愿意让笛飞声出什么事。

　　“你可别乱来啊。”玉无心站到李相夷跟前，挡住他的视线，“他是我带回来的，这条命现在是我的。”

　　不然刚刚她做的一切岂不白费了。

　　李相夷胸膛起伏不定，移动脚步，重新把目光移向了笛飞声。

　　“走了，你在这里看着也没用。”

　　玉无心怕李相夷忍不住给笛飞声一剑，把李相夷给拉出去。

　　李相夷深呼吸了几口气，没有犟着停在此处。

　　其实不用玉无心拦，他也不会对笛飞声做什么，还想对方早些醒过来。

　　一是他不会趁人之危，二是他还想从笛飞声那里得到单孤刀尸体的消息。

　　最初，李相夷是打算明日一早先回四顾门看情况的，如今碰到笛飞声，开始犹豫了。

　　东海距离四顾门至少需要一天的路程，如今他伤势未愈，需要的时间更多。

　　一来一回间，如果笛飞声醒来走了，他要找到对方，不容易。

　　李相夷没滋没味地喝着药粥，抬眼望向对面皱眉挑鱼刺的小姑娘。

　　“玉姑娘，笛飞声大概需要多少天会醒过来？”

　　“三四天吧。”

　　笛飞声被李相夷打伤、雷火轰伤、从脖颈间的痕迹看来，还跟海里的大鱼打了一架。

　　在海上飘了接近三天才被送上岸，到现在还有气儿，是有些出乎玉无心意料的。

　　这除开没有中毒，经脉几乎断掉，真气外泄，这受的伤，不比李相夷轻。

　　玉无心想，他至少需要睡个三四天的时间，才会醒过来。

　　这样也好，要是醒得早，触觉更加灵敏，身体会由内而外的痛。

　　“三四天。”李相夷喃喃自语，看了一眼尚未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对玉无心道：

　　“我现在有些急事要离开此处，尽量在三天内赶回来，在我回来前，要是笛飞声醒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把他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