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6）万花楼

　　宫子羽觉得自个儿太倒霉了，怎么昨天遇到了宫远徵，今天再次遇到了他。

　　不，昨天不能说倒霉，昨天要是没碰到宫远徵，他也不会认识玉无心了！

　　宫远徵像平常一样，赏给宫子羽这个天天出门，不干正事的废物一个不屑的眼神，就目不斜视离开。

　　宫子羽今天心情好，又因为拿走了宫远徵的花，对宫远徵有那么一点点心虚，一点都不在意他的眼神。

　　反倒因为他没注意到玉无心的存在，暗自松了一口气，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倒是宫远徵，走了几步，蓦地觉得，他刚刚好像了看到宫子羽的衣襟上别有一朵红色花朵。

　　而这朵花，还有那么一些熟悉。　

　　转身回看，见到了宫子羽和金繁远去的背影，宫远徵摇了摇头，应该是看错了。

　　一下了山，远离宫门中人，玉无心摇身一变，重新化为了人，跟着宫子羽、金繁去到热闹的小镇。

　　在宫子羽面前，玉无心保持着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新鲜、什么都想吃的状态，怎么说她确实好久都没在这种热闹的地方逛过了。

　　等等，她以前一直在山上，在药园里，怎么可能像人类一样生活过，吃过东西。

　　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前，玉无心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能有这种想法，肯定又跟她记不起的记忆有关。

　　宫子羽以为她对冰糖葫芦感兴趣，主动买了一串，递给了她：“呐，吃吧，很好吃的。”

　　玉无心回过神：“嗯，谢谢子羽哥哥。”说着，她踮起脚尖，咬向宫子羽手中的糖葫芦。

　　这样近的距离，近得宫子羽稍一低头，就能碰到她额角几缕随风摇曳的碎发，香香的，像莲花，却又有一股甜味。

　　宫子羽垂着眼，不敢多动，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太不正常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砰砰乱跳。

　　“酸酸甜甜的。”她咀嚼了一下糖葫芦，抬眸对上宫子羽的视线，“你也吃一口吧。”

　　她抓住宫子羽的手，往他嘴里塞，宫子羽咬下第二颗，在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嗯，很甜。”

　　这个小镇不算很大，但宫子羽跟玉无心一路走走停停，有时会在某个地方待很久。

　　时近黄昏，他们两个也只是逛完了大半个镇子。

　　在一座灯火通明，看着有些热闹的四层大阁楼前，玉无心突然停了下来，指向里面：“我刚听过路的人说，这就是万花楼，我们进去玩玩吧。”

　　宫子羽险些被呛到，他拉着玉无心的袖子，就想离开这个地方：“里面不好玩，还是去其它地方吧。”

　　“要是不好玩，金繁为什么说你经常去那里喝花酒，你刚还答应了我，会给我喝花酒的。”

　　玉无心站在原地犟着不肯走，纤长羽睫下垂，轻轻颤动，看着有种被人欺骗的伤心。

　　宫子羽忽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瞪了一眼金繁，要不是金繁多嘴，玉无心怎么可能会想着去这里。

　　金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要不是宫子羽经常来这里，自己今天早上也不会说出那种话。

　　无论宫子羽怎么说，玉无心都不为所动，只用着一双渐渐发红的眼睛盯着他，眸里充斥的委屈越来越多。

　　玉无心这一表现，就让宫子羽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也罢，宫子羽一咬牙：“我们进去。”　

　　万花楼。

　　见了宫子羽，一个三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子连忙一脸堆笑地迎上前，话都没说出口，宫子羽先发制人。

　　“我跟我妹妹过来看她们跳舞唱曲。”他指向坐落在最中间，有人跳舞的台子上。

　　老鸨看了一眼他身边似乎对此处很好奇，左右打量的娇俏女子，不像妹妹，而且她是知道常来此处的宫子羽身份的。

　　这两人间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懂宫子羽意思，有眼力见的老鸨拿了他给的赏钱，就一句话都不多说地退下，没再表露出一点跟他相熟的迹象。

　　在这种地方表演才艺，穿着打扮，相较于寻常人都要妖娆暴露，没有特别点过，唱的也都是些艳曲儿。

　　比如什么“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又如“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等越发露骨的词。

　　宫子羽“知道”玉无心听不懂，但往日不曾注意过这些的他听着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他向台边的人挥手，给了那人一些银钱，并小声着让台上的人换个正常的曲子。

　　有钱的都是大爷，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宫门的少爷，管事的拿了钱，自是会让人换曲子。

　　听着正常的曲子，宫子羽心跳声渐渐恢复了正常，终于敢看向坐在他左边的玉无心。

　　然而，玉无心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留在桌上的，只有一杯喝得只剩几滴酒的酒杯。

　　他刚才想东想西的，竟一直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