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正殿安安静静的,连香烛燃烧后断在炉中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宫子羽那一掌未尽全力,可宫尚角也没想着要躲,结结实实挨下后不免要躺上几天。
梵音站在屏风外远远看着扶在床榻边专心为宫尚角擦脸的女人,觉得这边用不上自己再操心,于是端着汤药去了偏殿看宫远徵。
回来时他的脸色也不好,想必这时正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舔舐伤口呢。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浓烈的药酒气息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宫远徵半褪了睡袍,费劲地往后肩的淤青上擦着药油。听到身后响动,他应激似的往后看了一眼。
“不是说做戏吗?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少年不回话。
“又是金繁?”
他依旧紧抿着嘴,只是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梵音了然,在他身后蹲下,扯开他背上半披的睡袍要帮他上药。
宫远徵难得乖顺,把药板交给她后又把衣服往下落了些,“还有一个,好像是后山花宫的公子。”
“那个宫子羽还真有些笼络人心的本事,后山那些人竟然都愿意站在他那边。”
他牢骚刚发完就被后背突然加大的力道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转身瞪她又被大力按在原地。
“要做一个成功的领导者,除了过硬的本领还要学会体恤下属,真心换真心。”
“远徵少爷,虽然我不喜欢宫子羽但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做的就是比你好。”
十八岁的少年从未被人说过比不上谁,他顾不上后背钻心的疼硬要转身和梵音对视。
可在对上那双澄清的琥珀色瞳孔后满口的职责又变了语气,“那我要怎么做?”
梵音收起药板和药油,一掌打远了隔在两人之间的矮桌后朝他那边倾身,“来笼络笼络我。要是我你都收买不了,那旧尘山谷估计没人愿意做你的门客。”
宫远徵依旧保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反扭着上半身总让人觉得累,梵音想让他坐正来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只要我说你就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
宫远徵感觉过了好久都没能听到梵音的回答。
久到他不那么在意那个答案了。
因为他这一拉太过用劲,梵音被这股力带的险些跌进他怀里。两人之间近的连一只药碗都留不下。
瓷碗被打翻在地,梵音终于从对方眼中的深海抽出身来。
“算了……”宫远徵都打算放弃了。
“会啊,你不说我也会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偏向你的。”
少年眸光一亮,带着些不可置信询问到:“真的?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以山神族的名义起誓行了吧。”哄宫远徵真是个费心的活,不过梵音乐在其中,“我永远也不会骗你,不会背叛你,否则就死在雪山的雪崩之中。”
梵音青黑的眉线下目光坚定,这誓言真挚的让人胆颤。
“倒也不必这么恶毒。”
宫远徵嘴上说着不要,可越是恶毒的誓言就越能稳下他的心神。
这样没安全感的人无论给多少保证都不嫌多。
“昨夜在雪宫,你到底怎么了?我探了你的脉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话头突然转变,梵音收拾碎碗的动作停了下来。
总不能说是神女与祭坛中的山神血脉产生了共鸣,身临其境了一番吧。这样说不是变相地把无量流火和祭祀的真相告诉他了吗。
“怎么了?划到手了?”宫远徵接过她手中瓷片,摊开她手心摸了摸,“想什么呢?”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雪宫的湿气也不小。”
不能告诉他,至少不是现在。
若是宫子羽的计划行得通,那就没有人需要死,何必现在和他说了让他白白担心呢。
虽然刚发了毒誓说不骗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