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沉香如屑 芷昔33

　　芷昔此刻正在给熟睡中的应渊拭去额上渗出的冷汗。自从中了毒后，应渊少有睡着的时候。就算睡着也会很快被噩梦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的……桓钦！”

　　前一刻还在睡梦中的应渊突然惊醒，口里喊着桓钦的名字倏地坐起。

　　芷昔连忙握住他的手：“帝君，帝君，我在！”

　　应渊惊魂未定，身子往芷昔的方向侧了侧，确认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梦到了桓钦他们逝去时的场景。在梦里，他们都在问他为何不去救他们？为何他要独自离开。

　　应渊的眼角泛着湿意，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如果他没有听他们的劝回去多好！如果他能与他们并肩作战该多好！

　　应渊的双手紧抓着床上的被褥，情绪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深入肺腑的火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理智。但凡应渊的意识出现一丝漏洞，都可能导致他体内毒素的再次发作。

　　芷昔担心再任他想下去，又会牵动伤势。于是忙抱住他，让他依在身己肩头，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竭力安抚他的情绪。

　　闻着芷昔身上淡淡的菡萏香气，应渊终于缓和了几分，心头不再如烈火般灼烧。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涌上胸中的连绵不断的愧疚感。

　　无声的泪淌过脸庞，应渊静静的靠着芷昔，半晌没有说话。

　　芷昔的手还在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帝君，尽快好起来吧！几位帝君的仙逝不怪你，你好起来，咱们就去找那些魔族报仇……”

　　应渊突然伸手抱住芷昔，将脸埋入她颈窝，不愿意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他似哭似讽的声音响在芷昔耳边：“不是的，芷昔，是我！都是我没有看顾好他们，才让他们……”

　　后面的话，应渊说不下去。直到现在，他都难以面对至亲同袍皆亡的事实。

　　如果不是芷昔日日坚持来此，那么现在的他应该是独自一人静静的待在这个角落等待消亡。

　　两人相依了一会，芷昔拉着他去屋外散心。他的视力受损，再看不见她跳舞，所以这次换成了芷昔弹奏琴音给他听。

　　从受伤后，应渊很少时候能开心的笑起来，但是这一次，他笑了。

　　虽然只是听着琴音，但他听出了这是那晚他给她伴舞弹的那一曲。应渊的脑海中甚至还能想起她在月光下优美动人的舞姿。

　　那一晚的应渊才知道原来一个神仙的心也可以跳得那样快。可惜……可惜……他已是个废人，给不了芷昔想要的。

　　芷昔弹完一曲，伸手握住了应渊放在膝上的手：“帝君，好听吗？有没有学到你的精髓？”

　　应渊蜷了蜷手指，没有挣开她，反而虚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好听，你学习一向快速。”

　　芷昔另一指手拨了拨琴弦，琴弦颤动，发出一两声清亮的琴音。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弹，这样我就可以为你起舞了！”

　　应渊将手搭上琴弦，笑着道：“现在我也可以弹给你听。”

　　说完，他的手指已经在琴弦上拨弄起来，婉转悠扬的乐声响起。芷昔看着一旁专注的应渊，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一曲毕，芷昔没有说话。应渊噙着笑疑惑的往芷昔这边侧了侧首：“芷昔……”

　　余下的话，被芷昔堵在了唇中。应渊愣怔住，呆呆的任芷昔亲吻自己。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他终于伸手搂过了芷昔。

　　几息过后，两人才不舍的分开。应渊的额头抵着芷昔。

　　“芷昔，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他……突然发作的火毒没给应渊再次开口的机会。强忍着痛楚，他推开芷昔，独自进入屋内。

　　“应渊？”

　　封闭门窗，应渊直接杜绝芷昔进来的可能。痛苦让他形容狼狈，翻涌的神力打翻了屋内一切装饰器具。

　　不断的“啪嗒”声，提醒着芷昔屋内人的状况。右手抚上自己心脏处的位置，她知道时机到了！

　　强硬的突破应渊设下的结界，芷昔着急的奔向了靠着床榻坐在地上的应渊。

　　如果应渊还在全盛时期，芷昔是绝对没办法进来的，可谁让现在他正是虚弱的时候呢？

　　应渊听到响动，紧张的大喊：“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应渊不知道一会儿他的毒发作，他还能不能有意识，所以竭力想赶走她。

　　芷昔趁他松懈，一指定住了他的行动。

　　应渊：“芷昔，你干什么！放开我！”

　　“应渊，我知道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牺牲他人。我的心能够救你对不对？你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

　　她怎么会知道？不是吩咐了众人禁言吗？！

　　应渊听着芷昔温柔的声音，心中猛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应渊想冲破芷昔的禁锢，怪他把她教得太好，现在的他居然拿芷昔的法术无能为力。

　　“芷昔，停下来！我不准你伤害自己，你听见了没有！停下来！”

　　可惜，晚了。

　　应渊颤抖的声音没有阻止芷昔的行动。她干脆利落的用刀划开自己的胸口，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瞬间充斥了她的意识。

　　额头上冷汗涔涔，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处溢出。强忍着痛，芷昔将整颗心取出，快速打入应渊体内。

　　菡萏之心入体的一刹那，应渊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中的火毒在快速褪袪。连被九头蛇毒所伤的双眼也渐渐恢复清明。

　　“芷昔！”

　　看清眼前情况的一瞬间，应渊肝胆欲碎。他一把接住芷昔倒下的身体，往她体内注入神力。

　　“你怎么这么傻！我将心还给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芷昔！”

　　说着应渊就要将自己身体中的菡萏之心取出来，还给芷昔。是芷昔，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行为。

　　“别……别让我……我的苦心……白费。”她努力用一只手伸向了应渊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