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月烬明 程少商 01

　　汉朝皇宫

　　宣皇后的手从文帝的脸上渐渐滑落，缓缓闭上了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

　　屋中的人都在默默垂泪，少商进门后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木讷。

　　突然，少商奔向了床边，跪着握住了宣皇后已经失去温度的手，将脸贴近，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滑落。

　　“皇后......皇后......”

　　“是嫋嫋来晚了，都怪嫋嫋！求求你睁开眼，别离开嫋嫋……”

　　脑海中想起宣皇后曾给她的鼓励与关怀，少商的心中满是痛楚。

　　她的皇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为何上天不能保佑她，要早早地夺去她的生命？

　　她好想她能睁开眼，再看看她，对她笑一次！

　　可是，这些都是奢望，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她是程少商，汉朝将军之女。

　　五年前，因未婚夫凌不疑在大婚三日前揭露“孤城案”真相，一心报仇。她索性请求文帝解除二人婚约，之后便一直陪伴宣皇后，居于深宫。

　　她年少困苦，是宣后给了她自信，让她学会宽恕，坚守正义。

　　那年她出生，阿母独留下她，与阿父奔赴边关。她不怪他们，因为她知道那是国之大义，身为人女无可指摘。幼年时，大母不喜她，婶娘也厌恶她，家中仆从更是恣意欺凌于她。为自保她只能装作荒诞、不服管教的样子。

　　堂堂朝廷重臣之女，被赶去庄子，有上顿没下顿的活着，何其可笑！好不容易盼得父母归来，可多年疏离，亲情难觅。

　　阿母看不惯她的行为举止，觉得她不识诗书，粗蛮无礼，毫无贵女风仪。可她又何曾知道，如果这些年不是她的“无礼”与“粗野”，她焉还有命等他们回来！

　　还好，她还有宣皇后，是她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关心她，给了她依靠。这五年，她陪着皇后，日子虽过得平淡，却十分舒心。可现在，宣皇后也走了，她程少商连最后一个疼爱她的人也留不住。

　　少商绝望的哭泣着，紧紧握住宣皇后冰凉的手，迟迟不舍松开。直到她渐渐失去了力气，闭上眼缓缓倒在了宣后的身边。

　　“嫋嫋，嫋嫋......”

　　“女公子......”

　　耳边仿佛传来了几声惊呼，朦胧又遥远。

　　是谁？啊......原来是莲房和凌不疑。

　　好想回答她们，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是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力气。

　　好累啊，活着真的好累啊......皇后她是不是也太累了呢？

　　想着想着，慢慢地，少商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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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城外山间小道上。

　　两个神色骄横的仆从正驾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匆匆行驶而过。

　　“驾！驾！”

　　随着两声呼喝，马车快速朝着山中寺庙的方向奔驰。

　　山间的道路并不平整，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行驶，十分的颠簸。

　　叶冰裳扶着车上案桌，手捂住了胸口。剧烈的颠簸让她感到不适。可是她今日一早便被二妹叶夕雾强逼着来这偏野山寺上香，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此时胃中空空，想吐也没什么可吐的。

　　“小姐，小姐，你还好么？”一旁的丫鬟嘉卉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心焦不已。

　　叶冰裳安抚她：“我没事，嘉卉你呢？”

　　抬头见对方也一副坐立不稳的样子，叶冰裳忙让她坐下：“你快抓住，别不小心磕着了！”

　　嘉卉平日听话，不过此时她更担忧自家小姐。

　　她的脸上流露出愤怒之色，对叶冰裳道：“小姐，您别担心我！您小心坐着，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说着，人便朝外走。

　　“等等，嘉卉......”

　　身出的手悬在半空，叶冰裳想要阻止，可嘉卉已经快步撩开了车帘。

　　“你们二人是怎么驾车的？跑那么快，小姐体弱，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驾车的两人对望一眼，眼里均闪过一丝嘲讽。其中一人开口：“担待？一个庶女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他又看了看嘉卉，眼神中满是轻视。对叶冰裳和嘉卉主仆俩狼狈的模样，感到十分满意。

　　这趟事情办完，回府后二小姐那儿只怕会有大大的赏赐等着他……只要……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那垂下的车帘，用手扯扯旁边人的衣摆。

　　另一旁的人感觉到动静，微不可查的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嘉卉气恼，瞪着这两人，却没什么办法。

　　她家小姐虽是府中长女却是庶出，平日里不得长辈重视，现在连两个小厮都可以看不起她们，真是让人恼恨。

　　想到小姐，嘉卉感到委屈和难过，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车内，叶冰裳早已将外面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她低垂了眉眼，纤长卷翘的睫毛掩住她眸中的黯然与不甘。

　　是啊！她只是个庶女罢了！可是，为何她只是个庶女呢！

　　“嘉卉，回来吧！”

　　叶冰裳唤回嘉卉，拍拍面前仍难过的人，轻声道：“不必跟他们争论，白费口舌罢了。左右也快到了，再忍忍，早点上完香，咱们也好回去。”

　　“小姐，对不起，都是嘉卉无能......”嘉卉恹恹地坐在了叶冰裳的对面，感到十分愧疚。

　　叶冰裳浅浅一笑：“无事，不怪你，他们只是看不上我罢了。”

　　她清雅的脸上有着失落，眼尾染上一抹红痕，越发显得弱质纤纤。

　　叶冰裳紧握住自己的手，修长莹润的指尖泛着白，却抵不过她心底的凉意。

　　“别怕，等到了就好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叶冰裳清楚，叶夕雾千方百计让她来上香，只怕不会简单。

　　就不知前方是什么陷阱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