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后,久久不化。
唯有长街的雪,因着人来人往,已经融尽了,只有些树梢上仍一片雪白,印证着这场雪的确曾来过。
龙套您来了。
店家迎上前去,接过了张遮昨日修复好的器物,热络地同他说道。
随即,瞧见他便又立刻想起昨日那吓人的一幕,姜姑娘如羽毛似的轻飘飘倒在他身边,他当真是慌了。
她第一日就是同张遮一起来的,想着张遮也知道些她的情况,便又笑着问起来。
龙套不知道姜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龙套她的病可好些了?
听到病这字时,张遮眉头皱了皱。
眉宇之间几分凝重,薄唇紧抿。
昨日他甚为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先行了一步,可却在店家口中听到这般的话。
张遮她病了?
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慌张思绪。
姜迟晚身子弱,可这几日同他一起来这里,也未有生些什么病,想来也只能是昨日。
龙套您不知道?
或许张遮也没去看姜姑娘。
龙套唉,昨日可真把我吓死了,那姜姑娘瞧着就虚弱,忽然就倒在我旁边了。
龙套我急着把姜姑娘送回姜侍郎府上去了,店里这生意也离不得人,就又回来了。
龙套我还当您知道这事呢。
说这些时,不免情绪激动了几分。
如今想起那场景,他还有几分心悸,说些不好听的,若是在他店中出了事,别说是姜侍郎,这张遮本就在刑科的,第一个也不会放过了他。
他甚至都觉得若是说不清楚,这脖子上的脑袋都要不保。
姜雪宁他怎么会知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姜雪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却又几分对张遮的讽刺,高高在上地扬着头,由侍女扶着进了店中。
她面上没有半分对姜迟晚的担忧。
倒叫张遮松了口气,觉得姜迟晚应当未出什么大事。
张遮姜三姑娘病可好些了?
他顾不得在姜雪宁面前掩饰自己。
上次于凉亭之中,姜雪宁那番戏谑的话,他如今仍记得,就算自己装作不关心,也无济于事。
她好似早就将他看透了。
姜雪宁好什么?
姜雪宁张大人也知道我三妹妹自小体弱,生着一副叫人怜爱的模样,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
姜雪宁近来她心情欠佳,恐又伤怀的坐在院中瞧雪融化呢。你说这病,说不准还真能要了人的命。
她的话轻飘飘地。
可入了人的耳中,便仿若有了千万般的重量似的,叫人心中仿若悬了块巨石一般。
张遮的眸光冷了几分。
他的薄唇紧抿着,眸色分外幽深,只叫人看着,心中便升腾出一股寒气。
张遮姜三姑娘是您的妹妹,二姑娘说这番话未免太不妥当了些。
他的话分外寒凉。
似乎融了外面未化的雪一般,只轻轻风吹过,便叫人更冷上几分。
姜雪宁却毫不在意地瞧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艳红的颜色她分外的喜欢。
姜雪宁张大人只会这般做嘴上功夫?
姜雪宁若张大人实在不满我所言,不如去找我三妹妹亲自看看,看她如今是不是气若游丝,是不是快……
她的话还未曾说完,张遮便出了店铺。
似乎几分气愤,他步伐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