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终究出了房间。
踏着一地的雪,想起昨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抵上他的心口,她是那般的害怕,如同凋落的花一般没了生色。
他何尝不想将自己的伤口撕开,血淋淋地展示给她看,叫她知道,他比燕临更需要她的怜惜。
可他不能。
这条复仇的路,他走了整整二十年。
那年的雪,那年三百义童的哭声,那一次次刀剑刺入的血肉,那被野猫撕咬的尸体。
那一幕幕,都融入他的血肉之中,才铸成了今日的谢危。
剑书先生!
谢危摇摇欲坠。
血染红了他腹间衣裳的布料,他的脸上只苍白,再无任何多余的变化,他的双眼紧闭,终倒于雪中。
剑书慌张着去扶他。
只刚碰到他,便感受到温热的血染了他一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大夫夜间又被叫起来一次,神色疲倦,只多叮嘱剑书莫要再让谢危伤口崩裂,再多出些血,这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他立于那看守森严的房间前,沉思许久,终究伸手将门推开。
那身形纤细的姑娘仍缩在角落不知在想什么,剑书低下头,叹息了声。
如今这场面能怪谁呢。
他家先生不知如何讨姑娘喜欢,一味执着占有。把这姑娘逼急了,纵是再柔弱的人也拿起了刀。
剑书起来吧,我带你走。
他从前只知听先生的话。
如今却也看出,二人留在彼此身边不过互相折磨,先生不想放手,却又伤害了她又伤害了自己。
姜迟晚真的么?
姜迟晚此刻才抬起头看他一眼。
那双眼睛清澈又漂亮,只是这般好看的姑娘此刻却实在狼狈。
她此刻眼中升起些希冀,在这夜色浓浓之中,十分亮眼,但不过片刻,那眼中的光便熄了。
姜迟晚你是谢危的人。
她怎么会相信谢危的人能放她走。
她分明差一点就可以离开了,却被谢危追了回来,他宁愿受伤都不愿放过她,此刻怎么会大发善心。
剑书先生并不知此事。
看她一脸戒备,剑书敛下眼睑。
脑中却只有谢危直挺挺倒在雪中的画面,先生向来沉稳从容,那时却像被人抽去了灵魂。
就那样,一身血地倒在雪中。
剑书先生他伤口又裂开了,此刻已然晕过去,因血失的太多,没个两日醒不来的。
剑书本想告诉她,她此刻有足够的时间逃出京城,去她想去的地方。
可那姑娘却一个劲的摆手。
像是想起什么十分可怕的事。
姜迟晚我没想的。
姜迟晚我没想用匕首伤他的,可是我太害怕了。
剑书再一次被惊住。
原是这样的人,纵然被逼迫,也觉得伤人是自己的错,怪不得,先生会那般喜欢她。
在泥泞中走出来的人,怎么会不喜欢这般的圣洁。
剑书是先生错了。
剑书声音平淡沉稳。
先生确实错了,他并不会爱人,只强行想将人留在他身边,殊不知,爱一个人会有任何表现,偏偏不该是害怕。
姜姑娘那般怕他。
剑书趁着城门未关,我送你走。
剑书你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总比不相信好。
——
剑书人设也许与电视剧人设不符,不光因为我没有仔细揣摩过他,也是因为我觉得他跟着谢危这么些年,应该是明事理的。
他不会因为姜迟晚捅了谢危一刀就把错全都推在姜迟晚身上。
而且这种僵局需要一个人来破开,他也是我心中最合适的。
有人觉得昨天几章谢危太疯了,但是究其根本,都是因为他儿时的不幸遭遇导致了他离魂之症,导致他会那么偏执疯狂。
写谢危羡慕姜迟晚对别人怜惜很多次,但我偏偏没有让谢危告诉女主他的身世他的一切。
因为在我眼中,谢危就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他这么喜欢一个人,在女主没有对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也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他不能冒着筹谋的二十年化为乌有的风险把这件事告诉女主,他不想辜负了那三百义童,辜负了曾经被父亲拔剑相向见证了一切的自己。
谢危疯,但我却觉得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内里的悲凉。踽踽独行的这些年,他也只不过想要一个人陪他。他偏执,但他仍然值得被爱。
他也当得起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