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走

容洹憋着口气，想不明白。府里那么多嬷嬷婢女和小厮，怎么就让他这个蹲在梁上的领人去逛府邸。没功夫陪着慢慢拿步子量，想来还是上房顶，提着他转一圈得了。

自从那次在北疆一战重伤损了心脉以后，将军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但之后的大大小小战事还照旧冲在前面，落了一身伤病，他自己总说伤是好了的，但那身板子瘦的跟有阵风一吹就能飞走了一样，近些日子就是连武功都不大能用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到处跟着寸步不离。

刚才领命的时候才听见将军压着嗓子咳了两声，他的心就提着不安揪揪的疼。

光是他看着的北疆这几年，将军就受了太多苦，可先前还有他没参与到的南蛮，将军也征战了。南蛮潮寒，不知道又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敢想。

虽然才初秋，傍晚的风还是有点力气，吹在脸上针扎一样细细的疼。怀忠被容洹这么揪着后脖领提着在屋檐上乱飞，吓得不轻，不敢乱动也不敢乱吱声。

容洹也就走个过场，从哪儿提的怀忠，兜了一圈又从哪儿给放下了。之后一句话没说，闪身不知所踪。

怀忠被容洹放下来，腿软滑了个踉跄。站在一旁的小桃伸手拽了一把才稳住，他尴尬地笑笑：“容统领……武功了得……哈……哈……”

“嗯，”小桃赞许地点点头，说，“容统领是几年前跟着王爷回来的，那时候也就……”

小桃上下打量一番怀忠，继续道：“看起来还没你年纪大。你今年——”

小桃最后这句拖了个长音，怀忠直接答了：“十六。”

“是了，没你大，容统领被王爷领回来的时候才十五，又矮又瘦跟根豆芽菜一样，”小桃迈步往府里走，“看容统领拽着你飞来飞去，府里陈设应该也没心思看，走吧，我领你再认一遍好了。

“我叫虞桃，今年二十三，年长于你。”

怀忠跟着虞桃走，默默盘算着安王府里的构图。安王府不算有多大，只三进三出，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府里围一圈抄手游廊，处处雕梁画栋，淡雅清芳。没什么取乐的地方，但布局精巧，亭池山石，回廊相接，又有草木相缀，别显朴卓静谧之感。

前院冷清，只有几个下人在洒扫，看起来是待客来用。安王的房间布在内院正房，是一般仆从进不得的地方。而后院则成两个部分开男女住下人。

　　虞桃领着怀忠从抄手游廊来到后院，说：“你今日刚来，我这去库房给你捡两床被褥，你自己可转转好了。”

　　说着虞桃就拐了个弯朝东面的库房走去。怀忠没跟着她，自己进了后院的家丁院。

　　院里设施倒与宫里下人住的地方不同，有间红瓦顶棕梁柱的大棚子，底下堆放着各样兵器，木的，铁的刀剑枪排了一排。角落里堆了几把弓，对面则是几个用稻草扎的箭靶子。有个壮丁光着膀子在举铁，听见动静“哐”一声扔了手中的东西朝怀忠这个方向扭身，皱眉问了一声：“何人？”

　　怀忠赶忙答了是新来的下人，那汉子点点头说知道了，后又没管他，摸索着去寻刚才扔在地上的杠铃。怀忠才发觉他眼睛无神只盯着一处，看起来像是败了。

　　怀忠看出来他要找刚才手里拿的东西，便想着捡了给他递过去，无奈东西太重他提不起来，只好拉着汉子的手给他引路。这又发现他的腿脚也跛……

　　汉子话不多，拿到想要的东西给怀忠道过谢又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他在皇宫这么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不说，怀忠也不会多事。

　　逛了一圈儿，出院子时刚好又碰见一手提被子一手提褥子的虞桃。他忙伸手去接，闲下手的虞桃抹了把汗，说：

　　“刚才来的路上我碰见小四，是王爷要他寻你，是说你收拾妥当了随王爷一起进宫去。”

　　怀忠应着知道了，转身又进了院子，抬眼却没见着刚才那个人，也没多想，只进屋摆弄自己的床铺。

　　虞桃看着怀忠拐进院子，叹了口气，一转头就瞅见刚披了外衣的李勇全，惊叫了一声，道：“刚还看见李统领在里面举铁，这会子又转我身旁了，连个声息都没有，李统领功夫不减当年。”

　　李勇全没接虞桃的话头，面无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睛又看不出情绪：

　　“将军很看重这个新来的？”

　　虞桃点头，肯定道：“得看重，午时陛下赏的。长的还行，可惜了是个阉人。”

　　李勇全嘴角勾了勾，说：“看上了？”

　　虞桃拿肩膀撞他，气鼓鼓道：“说什么呢，你越年长越没有分寸了。”

　　他低头笑了两声，又听见虞桃接着说，

　　“你我都是一样，我爹爹战死，是王爷给我容身之地，如果王爷不赶我走，我虞桃一辈子都待在这，我从没想过成家。”

　　“嗯。”李勇全应一声，心里酸涩。

　　安王府里的人，大都是随过宋熙征战的，有受伤残了再也上不去战场的，他算一个，也有丢了性命的兄弟们的妻子亲眷，虞桃算一个。

　　如果将军不赶他，他也一辈子都待在这。再想，就算将军赶，他也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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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锁新人物——虞桃，李勇全。

　　这章没有写宋晏温和褚云璟，下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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