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彻

突然，那扇勉强能够遮光的木门被轻轻打开，晨曦的光辉照的人睁不开眼，苏寒枝习惯性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瞧见破旧的木门被猛的推开后，逆着光，一妙龄女子推门走入。苏寒枝眯起眼，看清了她的长相，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属于那种扔进人群都没人能发现的那种。苏寒枝声音沙哑，皱起眉头，越发觉得身上不好受，道：“姑娘前来作甚？”

　　“我唤竹桃，是一介侍女。”她眉眼里带着疏离，淡淡的似是谭水，仿佛万物从她面前掠过都起不了一点涟漪。

　　竹桃递给她一身白色衣裳，就自顾自道：“此处唤为云泥间，竹桃是这样觉得的，云泥之别，也就是说天差地别，一个卑贱，一个金贵，而这个地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取这个意思。”

　　“而是说，不管是天上飘的云，还是地上瘫着的泥，到了这个地方，都是混为一谈的，而是混为怎么一说法，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

　　竹桃的手拢在袖子里，是一副做惯的静候姿态，温顺至极，而然她的表情淡入凉水，声音疏离中带着冷厉。

　　而她的视线看向苏寒枝的时候，忽然反常了起来，就只有一瞬，却让苏寒枝看得清楚她突然的神色异样。

　　竹桃的眼神飘忽起了，道：“所谓话多必出错，所以竹桃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这么多，而剩下的日子，不管你是嫡公主，还是出身名门，都不要将你原来的姿态再显露出来，你我都是奴，说白了，就是主人脚下的一条狗。”

　　苏寒枝听了，心里也不觉得这个女子是毫无风骨的一席话，她觉的，反倒是这个女子看的太透彻了。从一开始就将自己默认为猪狗不如的东西，低眉顺眼、安分的过一生，总比日后有人拔去獠牙，吊打成奴为好。

　　而她，从来都不是能安分的人。

　　她要坚韧如草在这个地方，在许辞晏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而不会卑微如草芥，她要早晚都要寻一个机会，逃出去！

　　一瞬间，她的骄傲让那个颓废的亡国公主不再，面前这个怀着坚定信念的人，比那天上的暖阳还要耀眼几分。

　　“将自己收拾好吧，这一天，才刚开始。”竹桃说完这一句，就轻轻合上门，退了出去，在门口静候着这个人的出现。从始自终她的神色淡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里的惊愕。

　　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苏寒枝脖子上的红印子。

　　不是欢爱后留下的那种暖昧痕迹，而是那种如同野兽撕咬后的留下的痕迹，粗暴而有毫无章法，不可能是别人留下来的。

　　竹桃只能想到一个人，许辞晏。

　　昨晚夜色暗沉，许辞晏抱那个女人，进这个房间，放下就走了，夜间掌灯的她刚好路过，看不清许辞晏怀中那人的是谁，直到现在才看了个明白，是亡国公主。

　　而她认得这个人，许辞晏前不久从皇帝哪里讨要来的。

　　而然今日从苏寒枝脖子上看到的痕迹，也无声道明了这两人昨日到底做了什么。

　　竹桃的眸子没了之前的淡漠，眼里的那一潭水，无声沸腾了起来，这个事实，让她肯定了霁王的猜想，也让她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