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太原会战 法乌克斯要塞（7）

如果说针对承恩门的攻击只是胎死腹中，在计划正式实施前的准备阶段就遭到了严重打击，被迫当即割肉止损的话，那么另一侧日军发起的，针对宜春门（即太原城大东门）的佯攻简直就跟买了2020年的X油宝跟2007年的次级信用贷款理财产品，然后登顶墙街摩天高楼的楼顶或者上交所附近高楼楼顶，准备纵身一跃的有机后浪一样。

不光被套的牢，也不止是被割的惨，而是那种被噶了一刀又一刀之后还要被挖地三尺斩草除根，除完根以后甚至还要凭空再长再挨刀才能过得下去的惨……

这就跟出宫采买的公公被皇上要求还一千次阳，然后再去净身的所在噶两千个〇〇下来一样，只能写一个大大的惨字才能表露出亲历者内心百万分之一的凄苦和绝望。

又有谁能在去一千零一次势，噶下来两千零二个〇〇之后还能跟东方不败一样又强又爽又开心的活着呢？没有！

眼下，在草草结束了佯攻之后，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回到出发阵地的日军也是这么想的。

宜春门的地势和战场形势要比妖孽横行的承恩门好了太多，而且整体来说日军在这边也没搞什么幺蛾子，自然也就没有挨上那么一顿毒气糊脸。然而没有毒气糊脸、神仙横行并不代表着这些日军就能够高枕无忧的发动佯攻，轻轻松松的跨越阵地到城墙下方这一段距离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整票“田野干架”系列的素质玩家——还是素质到榴弹爆头，烟中恶鬼；开火时人畜不分，准星里没个活物的辣些蓝人！

最初日军发起佯攻，各个分队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分散隐蔽前进的时候，宜春门处的战场上连半点枪声也没有，静悄悄的好似一处墓地。不放心的日军还让部分士兵挑起被称为“铁帽”的头盔，装作没隐蔽好的样子从掩体后面露出来进行试探，结果对面的城墙上还是一枪未发。

自以为能够通过佯攻拿到头功，并且自我感觉良好的长泽联队长下令让手下的一个大队发起突击，力求能够穿过从城墙根下算起，一直延续到日军进攻阵地前不远处长达近百米的瓦砾堆。

这堆瓦砾曾经是一片依托城墙而存在的建筑区，包括了从布店到军火作坊在内的诸多功能性建筑。不过在这两天的拉锯作战中，这里的建筑被一个巷子一个巷子地轰成了坍塌的瓦砾堆，形成了一个个可以用来掩护进攻的“天然”掩体。

至于说城墙……他准备让山炮轰塌一段，这样步兵就能一拥而上冲进城墙的缺口里了。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当步兵们冲进瓦砾堆里，在各种残垣断壁和燃烧后的枯木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城头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缕缕青白色的硝烟升了起来——对方并非是没有在这段城墙上安排人手驻防，也不是因为胆怯或者力量不足而逃出了这段城墙，而是早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就等着日军佯攻部队发动进攻的这一刻！

长泽眼前一亮，立时下令让山炮炮兵对城墙开炮！他要让这些敢于反击的敌方士兵和那夯土覆青砖，陈旧而残缺的城墙一同成为历史！

然而——

野战山炮炮兵的确开火了，“铺天盖地”的山炮炮弹也的确命中了城墙，装有碰炸引信的炮弹也的确在城墙上爆炸了。长泽联队长预想中的“城墙大面积垮塌，守军士兵惨叫着被瓦砾、夯土和烟尘埋葬，成为帝国士兵胜利挺进之垫脚石”的情形却没有出现。

烟雾散去的时候，那青石砖和烧制砖块混搭的城墙仍旧牢固地立在那里，顶多是一小段女墙被炸的无影无踪，石砖上又多了几道划痕、几片破损。那段损失的女墙也呈现出某种如同咧嘴大笑的弯曲豁口状，似乎整个城墙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该死……这段城墙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能挡下山炮的炮弹？！”

他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清楚的是，法乌克斯要塞在1914年现代化改造的修建标准是能够抵挡10寸到13寸口径野战榴弹炮的灌顶攻击，并且基本能够保证要塞在遭到14寸及以下口径的攻城炮直射后仍然保有反击能力。

虽然这座要塞在德军向凡尔登地区发起的进攻中遭到了出乎意料的16寸榴弹炮发起的猛烈攻击，但是铺天盖地的炮火仅仅导致要塞的上层建筑被严重毁坏，其核心部分工事与绝大部分地下通道仍旧完好无损。

就算是法国人自己的炮击也无法对这座坚固的堡垒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1916年11月2日，法国人在夺回法乌克斯要塞的作战中投入了两门16英寸口径的列车炮，并且根据要塞的平面图向薄弱环节投送了成吨的炮弹。但是等到炮击结束的时候，通过炸裂的通道冲入要塞的法军惊讶地发现，盘踞在要塞里的德国人居然没有蒙受多少损失！

这使得夺回要塞的战斗变得异常艰难。好在法军的动员能力还不差，督战队的机枪也很给力，于是这些几个月前刚刚丢掉了要塞的可怜人儿们就以足够与这场辉煌大胜相匹配的伤亡数字为代价，重新夺回了这个凡尔登战役中对双方来说都很重要的关键位置。

而受到神秘力量加成的城墙在短时间内也有了现代化整修后的法乌克斯要塞整体的结构强度，这也就不外乎长泽联队长拿山炮轰城墙几乎一点用都没有了。人家的设计强度对标的是海军舰炮级别的大管子，小水管一边玩去！

这位倒霉透顶的联队长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抽出祖传的宝刀然后向前一挥，高喊口号叫各个中队长大队长带着人疯狂冲上去，淹没对面城墙上那些稀稀疏疏但是枪法奇准的人影。不过他为数不多的理智还是压下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对面万一开始拿“锤之付丧神”来对付他们了，他们该怎么办？

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一支偏师，负责的是佯攻。如果损失过大，伤亡人数超过正面主攻部队的话，那么自己多半就要面临寺内指挥官的怒火了。

说不准他会给自己一个强制调入预备役的结果，又或者让自己不名誉的退休……嘶，这么一想的话，似乎当一条咸鱼就是自己能够继续这趟镀金之旅的唯一方案了？

长泽忽然有些兴致缺缺，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发现已经十点五十分多了。

“传令吧，让士兵们撤回来就地休整，今天中午多发点罐头。”

……

440克去壳的精米，140克去壳后略微烤制脱水的精麦，两盒净含量150克的“大和煮军用携带罐头”，一小撮盐，一小包味增粉，再来两包提前用油纸包裹好的福神腌菜和两支香烟，身处前线的日军士兵们就得到了一份还说得过去的午饭。

只不过这种午饭是两人份的，同时也需要士兵们两两一组相互合作着做好米麦饭和味增牛肉汤。每个人贡献的饭盒只能在午间做一样菜色，在分饭的时候就非常考验日军士兵们的协作能力了。

由于下次发动攻击（仍旧是佯攻）的时间被定在了下午两点，因此日军在理论上有三个小时能够用来处理这顿午饭，而且本应把这件麻烦事交给经理部门的人和大厨，不应该自己动手做这顿饭。然而谁也不知道联队长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大家伙只知道自己的午休时间被刻意地从三个小时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而且所有的军官都在要求严禁使用自己的“铁帽”作为便捷烹饪工具！

这可就要了老命咯。虽说这年头的日本陆军基本上还都是由战前组建的精锐师团所组成，做这种事也算是轻车熟路，几乎没人有什么怨言，但是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大家都是老兵油子，都没读过几年书，都有一套农民式的狡黠思维方式。试想一下，如果你的长官周身环绕着低气压的氛围，板着脸要求你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命令你去提前做一件艰巨而困难重重的事情……你会怎么想？

这些老兵油子读气氛的能力的确是一流的，从长官的命令中他们就能解读出来不少信息：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不知道哪个方向负责主攻的部队肯定是遭遇了大败！

其次，他们有转正为主攻方向的可能性！

最后，长官禁止他们用铁帽（头盔）烹饪食物？很可能是敌人随时要来袭击一波，这顿午饭很有可能吃不成或者吃不完了！

老实说，这些经过精训的老兵油子们在打仗上很有一套，只要能够摆脱胡乱指挥的上级，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些微的主观能动性。然而尽管不愿意征收知识分子的IJA从乡间田野里将他们召集了起来，他们的思想也远不如新兵单纯。换句话说，就是非常愿意从领导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行中推断出什么是领导不想说的，什么是领导能说却不说的，什么是领导不能说的，什么是自己的领导都不知道的。

这种事关重大，攸关生死的事情更是重中之重，严重到了每个人都必须能够以领导或者上级那张漆黑的脸脑补出起码十万字的故事情节，并且按照预料中的剧情发展规划逃生路线、战斗方式乃至求生手段。

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相当有理性的，他们只是默不作声或者与同伴小声交流着，同时规划逃跑线路和怎么能够取得更大的军功；一些人徒劳无功地尝试着从军官或者消息灵通者那里套话，而还有一些人则提前打起了“下克上”的主意。

不让用“铁帽”煮饭的命令意指的是禁止理应有三个小时午餐加休息时间的士兵们使用超额配发的那些“铁帽”煮饭，然而在IJA里还有一种士兵，或者说阶级的存在简直天生就是为了从这些地方下克上的，甚至这种神奇的存在就连海军都是屡禁不止……

他们被统称为，“银蝇”。这个词指的是如同苍蝇一般扑在有价值的财物上，将这些财物挪用瓜分甚至是做了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的军人。

这种人常见于老兵油子群体，尤其高发于能够接触到财物的环境里。在战舰上的海军银蝇最多捞点米啊，砂糖啊，还有额外配发的日用品之类，而帝国陆军的银蝇就要厉害的多：

从枪支弹药，到锅碗瓢盆，但凡是他们能搞到手的东西，基本上都有被这些人做了生意的危险。有的银蝇甚至已经脱离了这一范畴——他们居然敢拿还没搞到手的武器做“期货”交易！

不过这一回“银蝇”们倒是老实的很，他们所做的也只是把野战厨房的炊具给“借”走用了用，让诸位军官们的午餐少了个汤菜，多了份罐头羊羹而已。 1

——将煮好的米麦饭倒进所有人都有一份的大和煮牛肉罐头味增汤里，搅动几下之后让每颗米粒和麦粒沾满浓稠而香气扑鼻的汤汁，随即自下而上的翻搅两次这份“汤泡饭”以便那些让人看见就感到食欲大开的牛肉块能够翻到上面来。士兵们把福神腌菜的油纸摊开，将上面的腌菜扣在饭盒里的汤泡饭上，就算做好了这顿还算不错的战地午餐。

军官们则有更多的选择——勤务兵将一包包福神腌菜的包装挨个拆开，将里面的腌菜倒在漆器碟子中。然后忙个不停的野战厨房的厨师将一盘盘罐头羊羹送到了在座的每一位大人物面前，顺便为他们送上了专门用来享用羊羹的勺子。

一股股的饭香味随着淡薄的微风穿过宛如地狱的战场，混杂着各种臭味传到了蹲在城墙墙头啃野菜窝窝头的猛子鼻腔里，让他微微愣了一下。

“日，小鬼子又在吃罐头……啥时候咱们邹（去）抢了他们滴罐头？”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他不甘心的咕哝声随着逐渐猛烈起来的风渐渐消逝。

……

12点半，日军就收拾完了餐盒、背囊和武器，然后开始在乌糟糟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整理起了队伍，开始做下一次进攻前的准备了。

对之前失败的不甘和上司送来的催促命令促使长泽联队长做出了“十二点半发动下一轮佯攻，这样等到两点就能再多攻击一轮”的判断，并且按照这个判断做出了决定。然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驻守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在刚才他们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墙头上根本没几个人影在晃悠。

当然，奇怪的人还是会准时出现的。就在长泽联队长手下的这些大队小队找齐了队伍，并且做好了下一轮冲锋中的作战计划之后没多久，端着步枪借助掩体向前跃进的日军士兵就发现有个奇怪的家伙出现在了之前被山炮轰开的城墙女墙缺口处。

此人身高八尺开……咳咳，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他的身高超过一米七倒是确定无疑的，和这年头身形矮小的日本士兵一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出众。

不过看到此人头顶戴着的亚德里安盔，身上穿着的灰蓝色布制军装，背后背着的牛皮背包，以及那在正午阳光下显得更加突出的高耸鼻梁，和手里端着带有水冷套的“轻机枪”，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位一战时期打扮的法军战士，而且也就是这几天来为日军带来极大杀伤的“机枪兵”，端着20多公斤水冷机枪能打出个漂亮的扇面，手都不带抖的那种。

他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他忽然把手中的机枪向背后一甩，抽出了一根长长的华丽弯刀，然后消失在了城墙的后面，只为隐蔽跃进的日军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活像是为了戏耍他们而存在的一样。

然而日军没能看见这位的操作，猛子可全都看见了！

他将机枪向背后一甩，然后从腰间拔出那把看上去像是骑兵刀的长弯刀之后，就一路跑向了宜春门的城门楼子——当然现在城门楼子顶上的木结构部分已经被山炮轰塌了一角，不过其余的部分还是能够继续进入并使用的——然后一刀劈开了挂在城门楼入口左侧柱子上的某块褪色木牌，看向了上面的某个东西。

猛子站起身来，走向了这位一战猛男。借助他甚至能够看清飞鸟的视力，他看到了那块牌子上的几个字，然而他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字。

“……剿总……令部”

被劈成两块的木牌静静地躺在地上，猛子随后抬头看见了那个固定在柱子上的东西：那是个发送电报用的电键，不知道为什么被固定在了这里。而且看样子，它的年头也已经十分久远了，真让人怀疑它是否还能被正常触动。

只见那法国兵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那用来发送电报的电键就开始自己动了起来，咔哒咔哒响了几声。

猛子并不知道这种没有在周围连接电报机的电键自己咔哒咔哒响起来有多不正常，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在战斗结束后把它挖出来，然后送到司令部里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