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攻守易势（其二）

且说这五人走后，王昈君按耐不住对孔倾儒道：“先生前番分明欲携少君回转长安，今日怎的不让她与我等同行？”孔倾儒道：“彼若在时，于吾辈无益，今随玉贼，于其性命亦当无碍，假使其殇，则可永除玉氏之患矣！”语毕，大袖一挥，陪同金菛棠并行在前，王昈君见状，也只得紧随其后，此三人如何行动暂且不表。

再说周德乐一行五人前往东南，不多时便见连松然嬉皮笑脸的汇报道：“嘿嘿，区区在下适才偶然在那不经意间，瞧见一乘马兵卒，在下粗略观其胸前无【兵】、【勇】之绣章；脑后无长辫飘摇，以在下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之拙见，那兵卒或许、可能、大约便是一名准格尔散兵，适才区区一时兴起，与那人所乘之马较量了约莫二三五六次，每超其一次，便借机拍打马腿，绕其步伐行径，只叹起初也不曾料到，数次一过，那匹马经不得挫折坎坷，竟稍不留神的跌了个实在，嘿，虽于在下而言略感无趣，但诸位若能亲眼目睹适才场景，或也可称之有趣，哎，这便叫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众人闻言，均觉有趣，但不过片刻，金妙萁忽道：“咦？你们瞧……”说话间自空中降下，步行向前，周德乐仍坐于“包子”之上，闻言只是取出望远镜随之望去，但见她自那不远处草丛之中捡起一块乳白色纱巾，外形略显独特，呈正六边形，其上更有淡淡的鹅黄色光晕浮现，便如当代某些公园中闪烁于静夜的瓷砖。金妙萁将此纱巾捡起后，补充道：“嗯，很香的，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萁儿知道啦，这应是粟芯姊姊的物件！喏～可以这样佩戴的！”说完，将乳白色丝巾穿在那根纵向别于发髻前段的青玉簪之上，说来确有些古怪，那丝巾被穿于簪顶后，非但未被穿透，亦不曾因为中央被顶起而导致四周垂落，反如折纸一般，自行拼装为一个工整的六面体，状如宝石，其上淡而朦胧的鹅黄色光晕恰如星辰般闪烁，与玉簪两侧十二支步摇金花相映，诚然更增美观。

“就像这样啦……”金妙萁说道：“只是——萁儿不及粟芯姊姊生得美貌，发饰钗环等物也不及她那般精致，故而…嗯，终究不过东施效颦罢了。”语毕，略略低头，将丝巾取下，复作六边形模样。周德乐却好奇问道：“你此言中那‘素心姊姊’所谓何人啊？”金妙萁答道：“哦，师尊尚且不知吗？粟芯姊姊应是金卉庄最美貌的人儿啦，相较于第一女公子还要好看些的，大约……大约便如昔日赵飞燕那般吧？”玉锦笙微笑道：“粟芯——粟米之粟；灯芯之芯，师尊，若说起来，您与弟子同赴亚莫利加时，已然见了她一面。”“啥？”周德乐险些将脑中感想脱口而出：“难不成是那位吗？那长相我倒是没有过于去注意，关键说话语气属实太气人了，纯纯的复仇厉鬼再世好吧！？”便在他勉力将此想法压在心底时，便听见金妙萁又道：“粟芯姊姊与我一样，以金为姓，孔先生曾说，此名虽不过粟米之粟、灯芯之芯，但与其姓氏相合，便是：‘桂香之粹’呢！萁儿以为她的名字十分动听的，女公子也这么认为。”这时，玉锦笙却道：“只是……粟芯之物因何便会遗落此间？须知前方不过三百余米，便是清军驻防之地了。”金妙萁闻言，驻足远望，随即面露担忧之色道：“呀，锦笙师兄，你莫非怀疑粟芯姊姊已在此间遇难了吗？”“依我之见，理当不至于此。”玉锦笙说道：“前番与她相见时，她曾言‘六要已得其三’，既有如此造化，更兼那等宝具加持，实力已然在我之上，如今又时隔多日，想必更不可小觑，除非遭遇前番妖魔，否则该当无碍。”金妙萁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道：“是啦，萁儿也相信粟芯姊姊不会出事哒！对了锦笙师兄，你所说的妖魔是指先前林子中的大蟾蜍吗？”玉锦笙道：“与之相较，我更为重视那鳄首鸡足，神鬼莫测的恶物。”顿了一顿，展颜一笑道：“萁师妹只管宽心便是，天朝已近，稍后或可询问些驻防军士，可否有闻丝巾之主的下落。”“嗯——？”金妙萁沉吟一下道：“可是，他们会乐意告知我们吗？”玉锦笙闻言而笑：“他们若不言，亦或胡言乱语，我自有别法。”周德乐也道：“不错，况今有本大仙在此，那寻常凡界兵卒，但凡见我，便将战战兢兢、卑躬屈膝，定将知无不言。”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暗道：“的确，以如今的阵容想来不必害怕那些驻防的清军，毕竟在这18世纪中叶，只要飞行高度超过150米便可约等于无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是真的不想打听那位的下落啊！”念虽如此，但见玉氏兄妹与金妙萁便要动身，也只得驱使“包子”赶上，手持望远镜的同时也已备好了强光手电筒，便于随时营造自身佛光普照的假象。

既是只有三百余米，以此行人等之速，无疑须臾即至，临近清军防线时，对面有人高喊：“来者何人？停止前进！你们既从准部而来，当知此地数十年来多有战事，欲从此入我大清境内，须得严查，尔等且先即刻出示官司路引，以作详证！”玉锦笙并不惊慌，以松木条改作弹弓，后取出个竹简，借弹弓弹射而出，直达那发问军卒身前，便在即将触及其面门时，竹简猛然顿住，悬于半空，丝毫不落，“诸君细看此物，自可通晓详情。”玉锦笙从容微笑道：“若在汉时，当呼启传。”一众清军眼见漂浮于面前久久不落的竹简，只惊得目瞪口呆，疑是天神法旨，一时间或低声呢喃或交头接耳，唯独再无一堂皇之语。周德乐在高空瞧着，心道：“嗯？不错啊？都不用我出马，就差不多达到想要的效果了啊？”

又过片刻，玉锦笙向众军士询问道：“试问诸君可曾目睹这……”话至此处，忽被那为首军士打断道：“住口！反贼斗胆，故弄玄虚，我正疑此战乱之地怎来了你们这一干目无法纪的刁民，原是设有伏兵！”语毕，一阵羽箭混杂若干子弹激射而来。几乎与此同时，玉锦芸双剑插入地底，一道土石混合的高墙陡然浮现，将一切箭矢、子弹阻隔在外，下一刻玉锦笙再次开口道：“试问诸君，‘伏兵’之论，何以为凭？”话音方落，周德乐也觉出了异样，远方仿若沉雷轰鸣，似有成千上万的重型步兵蜂拥而来，步伐整齐划一，雄浑敦厚，奔走之时，即便大地也似在此刻微微震颤，离得近些，只见是那不计其数的偃甲兵，三面包夹而来，其盔铠甲胄皆如汉时模样，然所持军械则可谓形形色色，汉剑、唐刀、八棱锤、九节鞭、红缨枪、越王剑、方天戟应有尽有，更有鸟铳、滑膛枪、燧发枪、轻机枪等火器。此刻玉锦笙展开白纸扇，道：“北虏窃国，而今，终归汉家正统！”伴随话音落幕，偃甲兵已然奔至近处，如众星捧月般将五人簇拥，而后各持武器，对此地清军展开进攻。

偃甲兵有三大优势，无需粮草、不畏伤痛、守口如瓶。更兼之钢筋铁骨，另以铁桦木为皮，该种世界上最坚硬的树木曾在20世纪时被大苏苏用于制作坦克零件，纵二战时的等闲枪械也不易将之摧毁，于眼下一众驻防清军而言，一切的还击皆如蚍蜉撼树，而自身的伤亡则在急速飙升，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五百清军折损六成，余者仓惶逃窜，待得躲过此劫，健全者堪堪百人，诚惶诚恐，须臾不知去向，而上万偃甲兵无一阵亡。

“既如此……”玉锦笙说到此处，似是有意缓了一口气：“便将今日定为复汉伐清征途中真正的开始，同时，亦是最初的胜利。即日起，进军北京城！”金妙萁闻言道：“可是——锦笙师兄适才分明说要像这些驻防军士询问粟芯姊姊下落的呀？如今他们均已……溃不成军啦，我们却该怎么办呢？”玉锦笙答道：“我先前尚未料及偃甲兵攻势如此迅疾，否则自当命它们稍稍留情才是——当然，也或是我高估了清军，萁师妹宽心，正如先前所言，纵使他们不答，我亦另有他法，但眼下，且待我制出香车一乘，此行进京途中，若有再逢大战之时，倘你不忍目睹，入车随行便是。”语毕更不多言，当即在其余四人以及一众偃甲兵的围观中飞速制作起来。

所谓香车，即以具备香气的木料所制的马车，华美精致，宽敞舒适，在20世纪之前，始终作为富贵之家或豪门望族所乘的奢华出行工具。以玉锦笙之才干，昔日飞机、坦克、战列舰亦可制出，眼下香车的制作更是不足为虑。

玉锦笙造车时，周德乐询问道：“徒儿呀，但不知汝几时在西南设有伏兵？”玉锦笙答道：“此非弟子有意为之，只是先前抵达此地时，弟子便以灵能感知了它们的存在，并在适才指挥其突袭清军。”周德乐闻言又道：“如此说来，它们起初何故至此？”玉锦笙答道：“弟子亦微感疑惑，料来或为数月前，弟子遣使下南洋后因故留于此间，然既入此处，助我等初战告捷，当不必猜忌过剩，容弟子稍后传音于澄漪夫人联络，自可通晓详情。”

约摸一炷香后，香车竣工，这玉锦笙所做之物，长约两丈，高一丈四尺，车身四壁矩形，而顶盖为低矮的半球形，以玄色为框架，具朱红车轮三对，两侧共具六块一尺五寸见方的卵黄琉璃瓦，由外至内观望，可见水红色内壁，以及柔软丝滑的天青色地毯，此外的确有一股股沁人心脾的花草芬芳传出，料来似这些精细材料，多半皆为玉锦笙此前在玉琼庄时搜集之物。“该车无需人马之力，萁师妹，你需入内时，可飞至顶盖处，它自会打开。”“这样吗？”金妙萁说着，兴致勃勃飞往香车顶盖，随即便见那车盖如鲜花初放，自正上方开启了一处通往车内的通道。“太好啦！”金妙萁在车内赞叹道：“萁儿还是第一次乘坐如此舒适的车呢！锦笙师兄果真是最厉害的！”玉锦笙冲她微微一笑，而后转身形目视前方，展开纸扇，向天高举，高声道：“整顿队形，进军北京城！”一声令下，四周偃甲兵于二十息内，以香车为中心，组成圆阵，而后同时高举手中兵刃，最终，一声格外清亮的枪声开启了此次满怀理想的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