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邪月鬼蟾（其一）

尽管自从与玉锦笙等人结识以来，听见所谓“灵能”之说早已非止一次，但对于【灵能信号】一词，周德乐却十分敏感，提及该词语便令他不由的联想到星灵一族亦或刀锋女王，再次些也得是个幽灵特工。但却听金妙萁道：“那会不会是过了河便可以找到好吃的点心了呢？”说完便欲飞跃河流，玉锦笙见状道：“稍等。”语毕，再次将数十枚“杏仁”撒入水中，那些“杏仁”入水后，即如成群的豉甲、龙虱般四散游弋，上下沉浮，过得片时，见此段河流中的确再无异化之物兴风作浪，玉锦笙遂将“杏仁”召回，收入袖中，而后道：“眼下当可安心渡河，只是不知稍后意欲去往何方？”周德乐接口道：“便向你所言‘仍有灵能信号’之处行进便了，既有此讯，或有他人困于此间。”金妙萁道：“真的不会是点心吗？萁儿幼时吃过一些蕴含大量灵气的点心的，虽然滋味稍有些平淡，但是却是非常有助于体内灵能的存蓄和修为的增长哒。嗯——萁儿记得那时，比两位女公子得到的点心还要多些！”说到此处，面上微露陶醉。玉锦笙将自己适才所言转问金菛棠一行，孔倾儒道：“汝等先行，纵非常时，吾辈亦不可与贼共赴！”玉锦笙道：“先生既存此意，请恕我等僭越。”顿了一顿，便领周德乐、金妙萁、玉锦芸三人先行飞跃而过，连松然则在须臾踏水登岸，余下金、孔、王三人于一盏茶后方才渡河，暂且不表。

却说周德乐、玉锦笙等一行五人过了河前方仍是密林成片，石炭纪的地球莫说绝无人类工业的破坏，即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型陆生植食动物都未曾演化，故而植物只需生长的足够高大，便可免疫诸多破坏之源，鲜有可以制约其数量的生物，故而逐渐形成了一种“内卷”的势头，植物之间相互竞争，多个植物派系均努力向着“高大、粗壮、繁荣”的方向发展，从而造就了地球史上植物数量最多的时代。

几人在林中又行里许，不经意间，已是夕阳西下，这时忽见西南方的树林冠层有莹莹碧光闪动，该现象首先引起了金妙萁的注意，她立即起身向碧光处飞去，其余四人见状，为防不测，便在其后相随，不久抵达光源所在地，金妙萁忙对玉锦笙说道：“锦笙师兄快看，这里居然有一面翠玉琉璃镜诶！”几人随声望去，果见此地树木虽更为茂密，其间却俨然悬挂一面巨大的翡翠色明镜，状如二郎天眼，高七尺五，宽约三尺，先前所见莹莹碧光正是自该镜面之上传出，眼下仔细瞧来，碧光竟是无数翡翠色微小颗粒物组合而成，并缓缓向外扩散，待得扩至八九尺远近时，便自行消散于空气之中，如此周而复始，却也不失美观。

玉锦笙端详片刻，忽道：“此物似非寻常之镜，其内所示者并非你我。稍等，那莫非是——？”一语未尽，金妙萁似有所觉，惊喜的叫道：“那是——是高祖皇帝呀？！不会错的！萁儿读过史书记载，也瞻仰过高祖画像，对啦——听闻七大封国的都城之中也供有高祖画像，锦笙师兄，对不对呢？”玉锦笙答道：“话虽如此，但高祖之身何以在此中显现？”周德乐闻言，精神渐长，心道：“高祖皇帝！？他们所说的高祖想来便是刘邦了？嗯，我得瞧瞧。”一念及此，注目镜面，果见一副前所未见的画面，或者说并非画面，而是如同电影一般存在变化，只见一处宽广的，疑似黄玉砌成的大道上泛起温润的淡黄色光晕，两侧分有数十人列立左右，后见一人，以背影示之于人，观其装束，确是秦汉帝王之风，甚至有背负长剑之举，但若说此人便是刘邦，似乎尚有些不符，首先刘邦的身高按照当代的尺寸换算下来约有1.8米，其次，刘邦少时有些不学无术，应是有些豪迈放荡之气，而此人单看背影似乎颇显单薄文弱，尤胜一介书生，若说此人是那明初的建文帝，自己或许也便勉强相信了，正疑惑间，便听玉锦笙自言自语说出一句：“居高据险阻，何惧敌酋金甲，决胜挫劲敌，高祖帝业可法——”说到此处，语声渐微，乃至双目亦有些失神。

周德乐见状微觉古怪，同时对其所言亦感好奇，遂问：“此言何意啊？”玉锦笙闻言，并未立即开口，微微摇头，而后面向周德乐拱手一揖道：“哦，是弟子一时失态了。”周德乐见他仍未对自己适才一问进行解答，索性换了一问：“你口中所谓‘高祖皇帝’，是否便是那斩蛇起义的汉高祖刘邦？”“并非绝对。”玉锦笙道：“弟子先前已与师尊提及，除此世界之外，尚有另一方天下，彼处之主，当属昆甲帝国，此国中人，习汉文、效汉制、尊汉道而立国，中央之下亦设若干封国，并由州、郡、县之制，自该国高祖皇帝登基，建元【统合】以来，便有专人修史铭刻，今延一千八百六十载，故而前圣居士方有所叹。”周德乐先前的确屡次听闻某些只言片语而如今，经过玉锦笙相对系统性的做了简介之后，部分谜团终于明了，但出于好奇，想要进一步了解，又问：“汝等既来自他国，金卉、玉琼二庄又是从何而来？”玉锦笙答道：“我朝之人不同凡俗，志在修道登仙，可吸纳世间飘渺灵气，化为体内灵能，周转不息，逐渐存蓄、加固并得以应用。其中位高权重者，得以拥有并调配丰足的资源用于增长修为、功法，与自身天赋相融，可做常人无法企及之事，设立庄村自非极难。”顿了一顿又道：“在故乡时，弟子身为一方封国的世子；前圣居士身兼相国、太傅二职，足可谓权倾朝野；至于‘第一女公子’以及萁师妹，则出身皇室，虽天赋存异，但论及术法神通，均已有些造诣，只是此方世界灵气匮乏，且与我等体内灵能难以兼容，故而前圣居士不肯轻用法力。所谓庄主、先生、女公子等称谓，不过是便于在清帝国行走而假称之。”周德乐明面上点头以示认可，内心则愈发好奇，追问道：“汝所言之高祖姓甚名谁，是何来历？”玉锦笙道：“高祖名讳之问，恕弟子不便轻言，还望师尊见谅。”正说到此处，他忽地“嗯——？”了一声，似是觉出异样，喊道：“阿芸——萁师妹？你们……”一语未尽，猛然间，那翠玉琉璃镜剧烈抖动数次，而后其中画面陡然消失，碧绿荧光也是嘎然而止。

“咕哇——是时候了……”一个音色如金铁交鸣并混合有魔灵厉泣般前所未闻之音自夜幕深处传来，寥寥数字言罢，林间荡起多重回声，听在耳中颇为不适。话音方落，便听孔倾儒的声音：“保心以明，速撤之，休为魔音所乘！”此声一出，惊变再起，玉锦芸与金妙萁自高空先后坠落，尚未起身，便有一道庞然身影跃入场地，如巨石般现于众人左侧。

细观此物，诚然可怖，但见其：体本蛙形如，却得甲胄覆。身长近三丈，口阔超九尺。紫皮金线遍体泡，碧目靛睛多邪光。颅前左右分双角，口内上下并三齿。角如宝塔腾云雾，齿若荆刺生寒光。舌长上翻隐水碧，阔唇内卷涂血红。胫长五丈足具蹼，额高一尺月现中。腮鼓低鸣生异响，苍林数转胜魔声。本料精怪称尊圣，安知仙灵道邪蟾。却说此物现身之际，巴纳希斯的声音亦随之响起：“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邪蟾上仙，执行吧！”

“咕哇——”“邪蟾”叫了一声，而后道：“愚蠢的擅入者，历史的干扰者，我乃镇守石炭纪雨林湿地的仙灵——邪月鬼蟾仙，超脱地球万物的不朽之灵，自主上塑身赐名以来，已有三亿年岁月，你们竟敢将仙音呼为魔声，如此颠倒是非，当受我七绝严惩，若经受不起，必死无疑——！”

语毕，宽大的蛙舌泛起鬼火般幽碧之色，与此同时，玉锦笙挥袖间撒出数十枚机关杏仁，依如卫星般在其身周萦绕，须臾生成一道黄栌色护盾；玉锦芸将白玉双剑插入土壤之中，一时间沙石尘土无风飞扬，四周大地塌陷，形成直径五丈，宽约二尺的环形沟壑，纷扬的沙石以玉锦芸为核心，聚合成一座方圆三丈的锥形山峰，山壁之上孔洞无数，形态各异，恰似周德乐初入玉琼庄时所参观的巨型藏馆式建筑的缩小版。便在山峰聚合而成的刹那，“邪蟾”向天喷吐一口鲜绿色毒雾，那毒雾在众人头顶数十丈处凝聚数秒，忽的散作千万细小水珠，或乌紫、或暗绿，势如疾雨般洒落。

毒雨落于山壁以及“杏仁”构筑的护盾之上，每每必有乳白色光晕自那雨点下落处浮现，叮咚之声此起彼伏，串联成片；再观金菛棠一行，那孔倾儒羽扇挥动间，该处毒雨尽在扇面不足一寸处顿住，渐而汇聚成潭，而孔倾儒则是如高举一片蓄水莲叶，待得一阵毒雨落近，他遂将羽扇挥向前方，但见毒雨凝聚而成的青紫小潭犹如盆中之水，尽数泼洒向玉锦芸所筑山峰，大量剧毒水源与山壁相触时，传出“呲”的一声，另有一缕青烟随之升腾。

“诶，不对吧？”周德乐发出上述感叹后微一停顿，驱使“包子”升至高空，故作高人姿态，向那邪蟾说道：“五毒巨蛤，还不速速吐出五毒珠，免遭日后刨腹之厄！”“咕哇。”邪蟾此声甚为低沉，料来似欲以鸣声以示不满，但又不屑与之争辩，遂于鸣后，吐出一个巨大的气泡，该气泡约有七尺直径，表层透明，其内具红、蓝、青、碧、黄五色，此五色在其中此消彼长，变化莫测，宛如球形容器中多种鲜艳的化学物质。该气泡便这般装载五色流体朝向身处高空的周德乐飘行而去。尽管其飘行速度不逊于当代出租车，但与“包子”那民航客机般的飞行速度相较之下，仍具云泥之别，是以如此追逐不过徒劳，周德乐乘坐“包子”进行了两次闪避后，便已有所察觉，丝毫不再惊慌，反倒在此立于高空，以高人之姿对那邪蟾道：“兀那孽畜，尔本以虾蛤只身偶得仙缘，今小有所成，胆敢于本大仙之前班门弄斧，忒也无理！”他一语方毕，脑中便响起了系统那标志性的声音：“叮呜——磁轨机炮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用！”周德乐闻言，在脑中与之交流道：“好家伙，你这包子又升级成赤练蛇战车了？！这简直比‘北方巨瘦龙’还会随地大小变啊！不过来的倒也及时，启用吧。”交流完毕，“包子”那双质地如液晶屏幕般的卡通大眼睛随之转为冰蓝色，而后便随“吱—嗒”之声，从中射出两道混合有电流的光束，呈蓝紫之色，相互间构成狭长的等腰三角形，顷刻击穿那七尺气泡，其内流体化为乌有，两道光束最终击中邪蟾凹凸不平的背部，造就了一个焦黑的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