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滨台六奇（其五）

　“呵，”秦飞星目送玉锦芸远去时，不禁嘀咕道：“不怪是些终身难脱贼皮，顶风都臭八百里的家伙，居然将一片好意拒之千里，若是我得了此物，那是磕头顿首都唯恐不及的，唉，假清高。”正在他暗自吐槽时，便听得孔倾儒上前一步，朗声道：“既来之，休匿尔，何妨一见！？”金妙萁闻声而出，说道：“孔…孔先生，现在庄外有些妖修环伺，并且近日便将大举进犯玉琼庄呢，那么庄中之人一定很危险的，暂且留下一同抵御妖修好不好？”孔倾儒答道：“空口无凭，汝何曾亲见乎？”金妙萁略显胆怯地说道：“那却不曾，但，庄主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说如今庄外很可怕，不准萁儿外出……”孔倾儒不悦道：“此庄之主，是为贼身，贼言难断，焉可轻信！？”“孔先生……”金妙萁本欲多加解释，但回想起这些日来自己未曾出庄，对于妖修之事，的确不过道听途说，并无实证，故而方才开口，却又立时无言。但听孔倾儒又道：“汝屡遭贼言所惑，未辨忠奸，乃少不更事之举，今当引以为戒，下不为例。”金妙萁发出“唔——”的一声低吟，颇为沮丧，此时只听周德乐道：“妖修之事，本大仙足以为证，汝等毋庸置疑。”孔倾儒道：“实证未闻，安可为据？”周德乐继续忽悠道：“汝等有所不知，这伙妖修，道行高深，非本大仙之法眼，皆不可辨识。”孔倾儒大袖一甩，道：“无稽之谈，言不及义！”周德乐笑道：“本大仙何种身份？怎会信口开河，诓骗汝等？”这时只听那秦飞星道：“嘿，即便真有些妖物，此间受难，也不值得让我们出手，这庄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非一些贼子贼孙罢了！”孔倾儒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周德乐见状道：“此言差矣，所谓：‘君子名仕者，当助旁人之难；释他人之苦，方始正其名乎’……”话音未落，便被孔倾儒打断道：“助于逆贼，无异为虎作伥，大昏大恶之举也！”周德乐听到此处，甚至略觉可笑，道：“玉琼庄与汝等不过两庄之众而已，何来逆贼之说，莫非其中一方有勾结敌国势力，篡夺天下之嫌？”孔倾儒面沉似水，道：“此事岂为子所妄言？”此时金菛棠却轻声道：“嗯——依我之见，不妨听命，暂留此间。”

　　此言一出，秦飞星微微一惊，而孔倾儒则道：“望女公子三思，万莫草草……”话音未落，便听金妙萁喜道：“太好啦，萁儿就知道，女公子一定会答应的！对啦，这些日来，光光果又成熟了许多个呢，有些长势喜人，比先前那会儿茁壮的多啦，随萁儿一同看一看好不好？”说完迫不及待的拉扯金菛棠衣袖，后者一怔，而后确然应声而行，与之同行的三人虽略有不快，却也纷纷在后相随，秦飞星见状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本山神眼下只得在此间稍稍将就些时日了。”紧随金菛棠身后的孔倾儒，在路过周德乐身旁之时，简略地说了句：“彼若失，皆尔罪焉。”

　　一行人离去后，周德乐左右无事，便思考起眼下究竟应当回房休息，等候午餐，还是与金妙萁一同前往她的果园瞧瞧，稍作沉吟后，终是选择尾随于众人之后。

　　途中金妙萁再次向金菛棠介绍道：“这些日来庄主总叮嘱萁儿说，庄外妖修窥伺，不得擅自出庄啦，平素只在庭院中捡些果子食用就好，恰好前番锦笙师兄在时，也对萁儿说一定要多服食些灵果。嗯——但是萁儿总也吃不完，现在好啦，都可以吃一些的。”她口中所说的庄主特指玉锦芸，这乃是后者提出的要求，玉锦芸与金妙萁的性格差异颇大，是故对其并不甚怜爱，反倒略有些不睦，遂命金妙萁不准以任何表示亲近的词语称呼自己，同时又因身着男装，不肯示之以女态，故而便让金妙萁如庄内平民一般，呼之【庄主】即可。

　　金菛棠等人对此事并未多加留意，却见秦飞星笑道：“哎，小萁，如此说来，你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吃到点心了？哈哈，我这里倒是多的紧，你看，这些是长安的；这些是开封的；那还有天津和江宁的，此番本山神还在沿途屡次要求知府、知县那些官儿多多上贡些点心，如何，还不速速感谢本山神的馈赠？”金妙萁听他自夸其德，心中微微有气，然而不过片时，便无法抵御美食的诱惑，匆忙接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周德乐始终走在最后，待得涂经一处岔路口之时，忽听玉锦芸的声音自通往东北方的岔路上传出：“同我布阵。”说完，不容分说，便将周德乐带离此地。

　　玉锦芸今日固然未曾痊愈，但经前番之劫，她深觉以游烟客为首的众妖不日便将反扑，是以自卯时起，她便将庄内十五万偃甲兵进行了第三次调配部署，尽管此番只是在第二次的基础上进行调整，但若要将玉琼庄十四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上所有的偃甲兵进行多处的增减与调度，也绝非易事，眼下几近午时，别处均已分配完毕，唯独剩下一处重中之重的所在——玉琼庄位于泉州的入口。

　　游烟客等众居于台湾，彼时台湾称作福建行省台湾府，由康熙帝设立，与琼州府（海南）一样，不过是【府】一级的行政单位，料想那游烟客若反攻玉琼庄，必会以其同处于福建省境内的泉州入口为重，故而此地的防守容不得马虎，玉锦芸需要与周德乐共谋对策。

　　来到此处，尚未接近，便瞧见无数偃甲兵连成一片，无边无际，所持兵刃各异，并在不断变换阵型，从玉锦芸口中得知，该处共有一万两千名偃甲兵，持有枪支者共三千五百，但配备机枪者不过一百之数，仍是以火绳枪为主，在三千五百兵中，占比超过七成，可这些射速不过每分钟两发，射程仅百余米的枪支的威力，属实令人堪忧，另有两成则配备了射程不超过三百米，每分钟可射击四至五次的燧发枪，而余下八千五百之众，均仅持有各式冷兵器罢了。

　　“所以那伙妖修究竟是何模样，有何手段，兵力几何？”周德乐问道。玉锦芸答道：“我不敢断言，但料想其中法力高强者应是屈指可数。”周德乐闻言，满不在乎地说道：“既如此，何必大费周章？你自行调遣些兵力就是，不必本大仙在场，眼下正值午时，吾回府用餐去也！”说完唤出包子，便要离开。玉锦芸忙道：“不可，切莫大意轻敌，我必须尽可能确保万无一失，如若庄破，民心尽失，笙哥复汉伐清大计也将化为泡影，我绝不可辜负笙哥的期望！”“既是如此……”周德乐假作沉吟道：“当前之阵，于本大仙看来，尚不入流，破绽百出，你若有心改进，且将庄内攻守器械尽数呈于本大仙一观。”玉锦芸闻言略一点头，唤来数十名身着红甲，头戴武弁，面色如同白桦树皮般的武士，其后更有诸多火炮、战车相随。

　　自从玉锦笙出海之后，玉琼庄的战争机械扩充的极其缓慢，且再无跨时代的先进装备，眼前一众火炮、战车之类多是宋元明清时期的已有之物，亦或是同时代的欧洲机械，不同之处在于，它们均如三国时诸葛亮所制的“木牛流马”一般，无需拖拽和驾驶，即可自行移动，虽说行进速度不尽人意，无一可超过当代一辆寻常摩托车的时速，但终归聊胜于无。至于怨灵战机与重炮突围者之类，玉锦笙远征北美时已然带去了部分，眼下的玉琼庄固然有之，但数量十分稀少，且周德乐早已目睹，故而便不轻易调度了。

　　“只此这些，在本大仙看来，未免差强人意。”周德乐说道：“若想完善防线，须得造出些赤练蛇战车、大力神泰坦运输舰、麦格尔飞雷以及烈焰贝蒂塔方可算作登堂入室。”说着通过系统向玉锦芸展示了上述物事的图样，玉锦芸略微扫了一眼，道：“如今赶制，为时已晚，况且我在制械之道的造诣，尚不及笙哥五成之精，即便制出，想也是照猫画虎，不堪重用。此技不妥，另寻他法。”周德乐道：“如此说来，你最擅何事？”“长于舞剑攻伐。”玉锦芸此言甚是简明，但使得周德乐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他故作不耐道：“倘若当真遭逢大战，一人之勇难堪大用，你若仅有匹夫之勇，本大仙这便回转宅邸，不予助之……”话音未落，便听玉锦芸冷哼一声，双剑疾出，身随剑转，其后剑锋向天一扬，只见大地之上升起三道土垄，高有数丈，侧壁光滑呈梯形，并且散发朦胧白光。“此技如何？”玉锦芸神情略显淡漠的问道。周德乐见此情景，猛然灵光一闪，忆即昔日观看某游戏直播间的场景，说道：“强制改变地貌？眼前之物若能再高大些、再复杂些，或许可堪一用。”“此事不难。”玉锦芸答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改动？我权且听一听你的吩咐。”

　　周德乐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而后再次通过系统向玉锦芸展示了一张图片，这次的图并非某一物事，而是一处场景。周德乐解释道：“此乃泰伦帝国、泰伦市长——dark carrot亦称暗黑萝卜所制的战争地形图，此人犹擅守城布防，但凡坐镇一城，便可保城池固若金汤。你且按此图调配设防即可，该图虽不甚全面，未能尽显其才，但眼下此处军备器械之数量也远不及那处于仙界之上的泰伦帝国，故而本大仙只要求你能通晓其中奥义之分毫，料来便足以抵御区区妖邪。至于图中各处兵力的多少、距离的远近，则需要你根据所示之局自行参悟与分析，本大仙言尽于此，这便回府用餐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