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偶作仙师（其一）

且说五人出得楼来，罗慕清飞身上马，并将白羽巨鹰召唤而来，而后对其余四人说道：“本公子昨日虽未发现这京城中有那匪患窃贼出没，但圣代却报告有一伙罔顾国法的刁民，竟敢在这天子脚下私设烟馆，惑乱百姓，为害一方，其罪非常，今日众仙若得闲暇，还请与本公子一同前往该据点，缉拿祸首，为民除害。”周德乐闻言，先是大惊，也不曾留意金菛棠对于烟馆是何种所在的疑问，而是暗中想到：“烟馆？！好家伙，这满鞑子那真是一次次的非得把人往死里坑啊，绝对的不坑死人不罢休了，我是没想到，假装个神仙却弄的这么艰难，再这么试验下去，我看就是真神仙也够呛，唉……”想到此处，他正准备召唤包子飞走，但此时便听见金菛棠说道：“孔先生常言，‘君子者，当助其人之困、释他人之苦’，又言‘为人以虚己受人而为善焉’，君既提此议，我自当遵命。”罗慕清心喜，说道：“好，虽为巾帼，却不失君子之概，姑娘真不愧为天外之人，本公子甚是佩服，既如此，事不宜迟，这便行动吧。”周德乐正准备召唤出包子，转念一想，慢着，或许我还真的可以去一趟？同为穿越者，那三位作为两千年前的穿越者，可以说毫无科技加持，他们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再说我此刻若是一走了之，将来说不定仍会被这满鞑子针对，进一步的刁难，索性这回就走上一趟，反正这个建议是他罗慕清提出的，答应又是她金菛棠答应的，而且一会真要去缉拿主犯，铲除烟馆多半也是那罗公子的活，我这次完全可以充当一名吃瓜群众，那又有何可怕？21世纪的网络上有这么一个梗儿：我大清的烟枪，天下无人能及！我这回正好亲眼去见证一下究竟有多么无敌。

一行五人，以罗慕清骑马走在最前，孔倾儒、金菛棠、周德乐三人站成一排，于其后数丈处相随，王昈君走在最后，如同初次与周德乐见面那般，不发一言，仅时而四处张望。由于这次巧乐兹丝毫不慌，完全是一副闲庭信步遛大街的模样，时速仅约与当代自行车相仿，以那四人的脚程，丝毫不必担心掉队。行出不远，周德乐又一次对金菛棠说道：“你当真准备参合这趟混水助他办事？这事儿可非同一般，不必自告奋勇啊！本大仙掐指一算，此事风险极大，稍有不慎，极易深陷泥潭，难以自拔，最终枉赔性命，你务必知晓，欲成此事，可谓机会渺茫啊！”金菛棠闻言道：“若前者所言无误，我想……应当不妨事的。”她说到此处，忽地停下脚步，望着周德乐问了一句令后者意想不到的言语：“君实非仙人，对否？”周德乐一愣之下，说道：“非也，吾若非为仙，焉可拥有这许多宝物法器？你怎会忽然有此一问？”金菛棠答道：“先前孔先生相告于我，时称君并非仙家之体，不过欺诈之徒而已。此句若是旁人所言，我自不会亲信，然孔先生素来德高望重、才高行洁，是那一言九鼎之人，故此方才冒昧一问，若不慎言语冒犯，望君海涵。”周德乐闻言笑道：“无妨，其实孔先生之言亦有些正确之处，吾或许不算那大罗金仙，但却与汝等同出一脉。”心道：这波啊，我不明说，但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数，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说我虽然不是那多么无所不能的存在，但是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穿越者嘛，没毛病；万一你们真的是仙人的话，那我也一样是，只不过并非所谓‘大罗金仙’罢了，你们该听懂的也都懂了，如果被前面的满鞑子听见也可以解释。不过话说那个孔倾儒是为何认为我不是神仙的，也不知是单纯的推测还是发现了某种证据？

单说金菛棠闻听此言后，说道：“原来如此，嗯……方才恕我失礼。”周德乐再次笑道：“无妨，你既理解，便……”正说到此处，忽被孔倾儒出言打断道：“汝既言与吾辈同源，敢问信物何在？”周德乐闻言，暗道：“好家伙，还有个什么信物，唉，看来那是装什么人都不容易啊。不过我这回可也没装吧？我是穿越者，你们也是，这难道还不是大实话吗？”他又看了看那三人，也不见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物品，这回想学孙悟空那一套也学不来，于是说道：“孔先生有所不知，你我虽为同源，但我不过一介闲云野鹤，四海八荒乐逍遥，不似汝等这般名门世家、一本正经，故此入得此间，并未配任何信物。”说出这话，周德乐自我感觉良好，心道：“我呢，那就好比是山中隐士、世外高人，或又是那散仙之辈，和你们这些名门望族大宗门里面出来的角色不是一路的，没毛病。”但却听孔倾儒又道：“既如此，见了吾家女公子为何不拜？” “啥？”周德乐险些将此刻心中的想法直接说出：“说了跟你们同出一脉，居然还要我拜她，这波操作便是让段誉看了都能触发DNA的回忆，果然，无论作为怎样的身份那都够累的。”

正在他琢磨是否应该效仿一波段誉时，便听金菛棠说道：“孔先生言重了，君昨日授我新知，足可为我师，然因先已承师恩，故万不可再拜，如此已是不当，今日又怎敢令君拜于我？”此言一出，周德乐心中连呼：对极、对极，通情达理！而孔倾儒也不再多言了。此后途中，几人甚少交流，专心尾随罗慕清赶赴目的地。

那罗慕清所谓的烟馆，自然便是私售大烟的所在，其实大烟这种东西，它既不等于鸦片；也不等于毒品，准确的说是一种以鸦片为主要原材料而制成的毒品。像鸦片这种东西本身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作为药品；而毒品的范围可就大了，好比整个螽斯总科远不是一种蝈蝈所能概括的。此外一些人对于大烟的印象来自于清朝中后期到民国时期，那段时日的确是大烟猖獗的时期，但其实此物流入中华大地的起始时间可以追溯到明朝（甚至有种说法认为汉人第一次得知鸦片是在唐朝，但仅是小道消息，不入主流，且那时的此物与后来的毒品几乎无关），而终于建国初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间，并且“禁烟令”在雍正年间便已颁布，到了乾隆时期，有规定“凡私设烟馆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但终究由于未曾杜绝原材料而留下祸根，即使后来著名的‘林则徐虎门销烟’，也终未将其彻底清除，到了民国时期甚至有反弹的迹象，有一种说法认为，清朝时期，大烟的巨量流入是当初英国人的阴谋，他们利用此物挣着亿万炎黄子孙的钱财，却又在祸害中华儿女的身心，为什么清朝后期军事实力如此废垃不堪，或许与当时大烟屡禁不止，拖垮了当时众多军民的身体素质多少有些关联。（当然这种说法嘛，那就属于信则有不信则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观点了，反正我这里并不是正史，而且此处也不是本书的重点，还有就是，在康乾盛世之时，大烟的影响还没有晚清和民国那般严重）。

单说五人又行出一程，果见前方有处醒目的建筑，占地面积可观，但颜值不太够看，四壁呈灰白色，屋顶的瓦片是灰中带棕的一种非主流颜色，屋檐倒是排了两层，向外延伸，迎面有扇门，这扇门相较于整座建筑而言并不大，仅约占正面墙壁宽度的四分之一，门的左右分别有一扇棕里透红的大窗户，窗户的外侧又分别有一条长框，而门的正上方有一块略微倾斜的牌匾，上有四个字，但目前距离尚远，看不真切。此刻，罗慕清说道：“便是此处了，如此流毒之地，本公子暂不便进入，以免惹人闲话，坏我罗氏门风，而列位仙人则不同，想来自有仙气祥云护持，入得此间，当可出淤泥而不染，烟毒难侵，故此还请众仙代本公子向那烟馆中管事之人传个话：不想把脑袋混丢，便乖乖的前来我罗公子处自首，他若不肯，就取出此物让他开开眼！”说着，取出一个乍一看好像奥运金牌的物事交于周德乐之手，而后又将圣代唤来，只见白羽巨鹰二次捏起酷似迷你宝剑的物体，飞往远方。

周德乐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块牌子，但并未看出所以然来，这块金牌之上，似乎有一个图案，但却被数十近百个细密小字所覆盖，完全不知其庐山真面目，而那些小字似乎是满汉双语混杂，且又极其渺小，纵然周德乐聚精会神的观察，也只不过识得若干汉字，对于这段话的整体意思仍是一窍不通。而此时抬起头，却发现罗慕清已然不见了踪影，巧乐兹也一同不见了马迹，不禁让他感到不寒而栗，心道：“这满鞑子的坑人手段简直堪称环环相扣啊，本来说助他缉毒，倒头来自己跑了，还把这烂事儿甩给我了，果然是诚心坑人的啊！话说你罗大公子如此能坑，乾隆帝知道咩？”不过心中吐槽，本身也不能愣着，此刻若说自己开溜倒也容易，只是眼下多半有些诸如圣代之类的眼线在暗中观察，自己倘若“临阵脱逃”怕是反而不妥，索性继续甩锅好了。于是他再次对金菛棠说道：“适才那人所托之事，吾本当义不容辞，只是鉴于本大仙修为精深，倘若进入烟馆，唯恐灵力与烟毒接触引发爆炸，殃及此地无辜百姓，故此，本大仙决定将此事交托与你，不知意下如何？”金菛棠闻言毫不迟疑地应道：“君既相托，我自当照做。”“既如此，本大仙便将此物转赠与你，此事若成，也不失为拯救这京西周边百姓的无上善事。”周德乐口中如此说着，便将那块“金牌”交于对方，同时心中想到：不错、不错，我就知道她会答应的，这波是稳赚不赔，以后就了解了，遇事不决就找“小苹果”即可。

金菛棠接过那块“金牌”后，当真向前方的烟馆走去，孔、王二人则一言不发在后相随，尤其看那孔倾儒的神态悠然自若，好似有恃无恐。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周德乐想到：对了，我虽然不进那烟馆，但是也可以做个吃瓜群众一探究竟啊。想到这里，他先是从系统处买了个可以使视野提升8倍的望远镜，而后更是直接将“包子”唤出，立于其上，身在半空，利用望远镜鸟瞰着他们的动向。

周德乐的视线随着那三人进入其中，只见那烟馆之内的空间大小超出了他的想象，人数也是颇为可观，只不过其中光线稍显昏暗，那其中之人，有的侧卧于席上，口中接着烟卷，面露陶醉，看见有人到来，十分懒散的扬了扬手中之物，但似乎又感到不舍，再次接在唇上，慢条斯理的“喷云吐雾”；又有些人，似乎已然“病入膏肓”，丝毫不顾及姿态的如同尸体般摊在某处，目光呆滞、精神萎靡，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在此烟馆中还有若干深褐色的桌椅，有些状态尚可之人三五成群的围坐一周，一边吸着烟，一边打牌耍钱作乐。据周德乐对大烟的初步了解，吸食此物可使内心产生莫大快感，但这不过是幻梦泡影，身体本质上则会变得愈发虚弱，直至完全报废。这不禁让他想起曾在21世纪时，在网络上见过的一件令人哭笑不得之事——有一人为其所饲养的雄性双叉犀金龟准备了17个配偶，并让它在半日之内，接连与那17只雌虫发生关系，导致前者最终于薄暮时分精尽而亡。

书归正传，在周德乐看来，那三人进入此污秽之地，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但是由于距离过远，却也不知三人是否有所交流，总之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尚未找到那烟馆之主。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周德乐借助“包子”继续飞行了一小段距离，当然，仍是身在半空，要说进入烟管那是绝无可能的，再说了，此事本是是罗慕清的主意，但眼下那满鞑子自己都跑了，将来问起，自己也不怂，而且有的是锅可以甩。

却说那三人继续前行，忽见对面一人举止反常，手举烟枪，风风火火的冲了上来，一言不发的将那已引燃的烟枪如同标枪一样像金菛棠掷去，后者眼见此景倒是微微一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只见那书生将衣袖一挥，便仿佛生成了一道无形气墙，那掷来的烟枪在距离金菛棠身前二尺的位置猛然顿住，但并未掉落，而是仿佛被在空中定格，5秒之后，调转方向，自行按照原路线飞回，落在那人手中，但那人可能真的是精神失常了，眼见如此神通尚不知退缩，而是依旧拿着那杆点燃的烟枪直击金菛棠，王昈君见状，环眼一瞪，手中一对质感好比钻石的黑色匕首再次浮现，但尚未发动攻势，忽见那人身形顿住，三秒之后，猛地跌坐于地，紧接着，四周那些烟民原本呆滞、萎靡的精神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反转，变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纷纷丢下了手中的烟卷、烟斗等物，有些原本病怏怏瘫在地上的人匆忙站起，直接冲出了烟馆；另外一些则围拢在那三人身旁，似乎说了几句周德乐听不清楚的话，而后也不再逗留，纷纷走出烟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仍出现在周德乐视野范围内的，便仅剩下四人。

目睹了这一幕的周德乐颇为惊讶，他此刻开始吐槽为什么望远镜没有调大声音的功能？此番必定是漏了许多重要的对话，着实可惜，这回算是吃瓜都没有吃透。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闻见一股清新甜美的香气，应是由多种花香特意调制而成，闻起来是那么的沁人心脾，一切的不适，均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说起来，之前在扶光玉盘楼时，罗慕清将白鲟的吻部斩下，并赠与周德乐的时候，似乎也出现过这样的香气，但远远没有如今这么浓郁，而且在细节方面似乎存在少许区别，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股香气之间必有关联，而按照周德乐的猜想，这释放香气之人，不是罗慕清，就是金菛棠。

就在那些烟民尽数离开，而金菛棠一行三人尚未走出之际，周德乐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传来：“警报、警报，即将遭到袭击，必须撤离！”说着，也不必周德乐指挥，恰好原本就处于浮空状态，于是直接带着周德乐飞离此地，就在刚刚启程之际，便听得一声震天巨响，不远处那规模可观的烟馆，顷刻间仅剩下断壁残垣。

向东飞行了约摸一分钟后，周德乐看见前方地面上，似有百余名官兵，簇拥着一个庞大的，下为黄、上为黑的物体，左右各有一个巨大的轮子，整体看起来好像一台简易的战车，但下一刻，周德乐看着那倾斜的乌黑长管，突然想起一物，罗慕清不久前曾提及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要说清朝对于火器的发展速度的确比不上明朝，但他们对火炮颇为重视，毕竟曾经的努尔哈赤，便是被明军的火炮致死（有的说当场轰杀；有的说被炸到奄奄一息，抢救无效身亡。）故此在清朝建立之初，他们便已清楚的体会到火炮的威力，开始大力生产，而这【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是康熙年间北击沙俄的利器，重一吨有余，炮弹也能达到3至4千克，在同时代的重型火器中，也算得上先进。

见此情景，周德乐不禁想到：好家伙，那满鞑子这回怕是弄了一出大炮轰烟馆了属于是，够狠啊！还好那些烟民跑的及时，不过或许只是那满鞑子故意为之的？哦，对了，小苹果他们还没出来呢！不过他想是这么想，也明白自己即使当时留下不仅无济于事，反可能受到炮弹爆炸的殃及，而且现在他似乎也无法返回了，脚下的“包子”载着他不间断的飞，越飞越高，四周被云海环绕，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以及最终会被带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