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道昌隆（其二）

单说在申初刻半，也就是下午3点23分之时，周德乐行至一座桥头，远远的便瞧见有一江湖术士打扮之人，在那里一边缓步行走，一边吆喝道:"算灵卦、算灵卦，张仙师未卜先知！前知五百年、后通三百载……“听得这话，周德乐心道：有点意思，这种张张嘴就来钱的法子我倒是未曾想到，按理说，我现在才应该是那前知五百年、后通三百年之人呀。”想到这里，他快步走上前去，点指那人说道：“你这牛鼻子，平日里便在这津门桥头招摇撞骗，今日见仙人临凡，还敢口出狂言，而今本大仙便屈尊与你这牛鼻子比试一番，看谁才是那真正的未卜先知之人。”说完，他已然行至那人身前，抢先开口到：“你既说‘前知五百年、后通三百载’，那么本大仙且问你：270年后，大不列颠帝国共有几艘水雷战舰？”闻听此言，那术士当即愣住，围观之人更是一片哗然，对于以闭关锁国著称的大清帝国而言，排除那些皇室成员和定远将军之流，寻常之人怕是连英国所在何处都不曾了解，至于水雷战舰何种超时代的东西，更是压根不曾想象，他们更加不会知道，英国在2021年拥有13艘水雷战舰属于何种级别。周德乐也并不指望他能够答出，同时心中想到，自己适才倘若说出航空母舰，却不知这一帮人等作何反应，不过为了避免那人胡诌数据，便接着问道：“当今天子乾隆大帝，乃为中华历代正统帝王中，空前绝后的长寿之人，你且算上一卦，他可执政到何年？”那人自然更加不知，而后恼羞成怒道：“你这狂生，胆敢质疑我张仙师之道行，那些问题，即便我打不出，换你却又如何能答，信口胡言，谁人不会？？”周德乐闻言，可谓正中下怀，心中暗笑，口头说道：“是了，这些未来之事，本大仙即使将之道出，却唯恐你这牛鼻子无福见证，既如此，本大仙此番便与尔等打个赌，今日亥初雾起，明日子正二刻溪流成冰，卯时日不复出，辰正一刻降雨、未初三刻雨停、申初刻半，水流冰融，天地开晴！”

周德乐如此说着，随即自己都险些笑出声来，当然，这并不是不信任系统给出的天气预报，而是依稀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数年之前，在新华阅读的《西游记》原著中，有与此极其近似的剧情，甚至应当如何在古时汇报天气，也是自己当初在《西游记》上学的，其实只要记住一个【子时】所指的时间是几点到几点，以及一刻的时长是几何，后面的也就足以自通了，实际上古代预知天气的例子并非罕见，除了那些与天气有关的谚语外，在三国，乃至轩辕时期，均有利用对天气的预测而部署作战的例子。至于最早且被公认的天气预报出现在1854年末，但是，若想报的如此详细精准，能清楚的得知几时降雨，几时雨停的，除去《西游记》那样的神话小说，怕是只有到了21世纪的网络上才能查得到了。

周德乐报出了今日晚间至明日的天气预报后，原以为自己报的如此详细，即使不被当作仙人，也至少得是诸葛亮、刘伯温之类的存在了，必能收获一波来自大清的粉丝，谁知定睛一看那帮人居然一哄而散了。诶，这些愚者，给他们讲点东西是真的麻烦，这波操作是装逼不成，可乐也没来得及卖，或许应该找个僻静的所在隐居起来，凭借系统的福利在某处苟着，逐渐从一条新华的咸鱼演变为大清帝国的咸鱼？可是那样未免太也无趣了，妥妥的拉低生活质量，自己现在既然有那系统挂，又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武功，那么也就意味着不必继续做咸鱼了呀，那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装逼成功来着？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用意念喊了一句：“包子出来！你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到底还有些什么作用！？莫名其妙的就被你这玩意扔到天津来了，没过多久就接二连三的碰壁，我早就说这里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了，好处根本没捞到多少，装逼还失败了，这根本不该是作为一个开挂的穿越者应有的待遇，我奉劝你好好来点补偿，否则我就把你发配到普罗米修斯联队基地，让他们使用地狱火焰喷射器，把你这包子烤到七分熟！”那系统回了一声：“是。”而后便出现在周德乐身下，并开始迅速膨胀，3秒之后，再次达到三尺高、五尺宽的大小，如气垫床般将周德乐顶起，而后又好似热气球般平地升空，带着周德乐一同直入云霄，向着西南方向飞去。就在系统飞天之际，周德乐依稀听见一个轻柔中带着三分胆怯的女子声音：“孔先生，您瞧，那边是……”接下来，伴随着“包子”的飞行，那声音便完全听不真切了。

要说着包子的飞行高度，周德乐不得而知，但必然远超那些清末民初刚刚问世的原始飞机，此刻他便感到自己宛如登顶黄山之颠，身处于一片云山雾海之中，显然，这高度必在千米以上。而更出奇的是这个“包子”的速度，较之自己穿越之前所乘坐过的高铁更加迅速，或许可以追平当代的民航客机，且异常平稳，虽然看起来安全系数远不如当代的任何一种飞机，但是却出乎意料的稳定，其实似有极强黏力，将二者牢牢地吸附在一起，即使想要纵身跃下也无法做到。

忽然的，“包子”在空中停住，而后开始悠哉游哉的缓缓降落，此时周德乐定睛向下瞧看，不由得惊了个呆，只见下方却是那涛涛奔流的黄河，周德乐穿越前从未以这种俯视的角度观看过这条拥有母亲河之称的磅礴水体，如今一见，为其带来的视觉效果之震撼远超预期，这不只是因为初次观看之故，此时黄河自身的变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像长江黄河之类的大型河流，本就应当是较之当代人眼前所见之况更为壮观的，且还会壮观许多。有数据显示，长江自清朝中期至今，不过二百余年的光景，江面宽度便缩水近半，水流量更是不足五成；而黄河，远的暂且不论，单找一张1954年的中国地图和2021年做对比，调至相同比例下，你便会发现，毫不夸张的说，黄河“瘦了”两大圈，那么仅数十年便出现了如此之变化，更不用说将时间回溯至18世纪中期了。

此外，那时的河水治理技术自然不比当代，更多的泥沙代表着深度的浑浊，使得清朝的黄河更加名副其实，奔流的河水在黄色中甚至隐透棕色，但这也使得水面上数十个洁白的小点格外瞩目，待得进一步的降下，方才看清，那原来是一群自北亚地区迁徙而来，飞入南方越冬的大天鹅。这些雪白而优雅的雁形目物种也是国产鸟类中首屈一指的巨物，大个体全长超过1.6米，翼展可达2.4米，体重13千克以上，作为一种杂食偏素食的游禽，黄河流域为它们提供了良好的栖息环境以及食物来源。此刻的天鹅群中除了一些觅食和戏水的个体外，还依稀可以听见它们那虽然高亢但不甚中听的鸣声。

突然，之间低空中一道身影，迅捷如白色闪电般掠过，冲入天鹅群中，下一刻，只见一只天鹅身形猛地一滞，随即便是一阵腿蹬翅扑，口中发出声声哀鸣，溅起朵朵显而易见的水花，但不过片刻，已然没了动静。宽广的河面上，唯有那四周的天鹅或惊叫着远遁、或助跑起飞，大天鹅虽然身形庞大，但生性谨慎，反倒不似某些村口大鹅那般，只知低头向前莽。

还不待周德乐看清那捕杀天鹅者为何物，“肇事者”却已干脆利落的将天鹅提起，飞出了他的视野范围。几乎与此同时，周德乐身下的包子居然毫无征兆的加快了降落速度，且下落轨迹歪歪斜斜，如此一来，他不免有些慌了，这下方的黄河水是如此汹涌，万一落入其中，只怕顷刻便即玩完，但这包子下落之势万难阻止，眼下自己也没空对其出言威胁，索性两眼一闭，开始摆烂。

当然，不出所料，有主角光环的挂逼从不会轻易凉凉，待得周德乐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趴在了河岸边，四周倒是并无旁人，“包子”也已消失不见。待得他回神之际，便看见那道白色的残影，伴随一声长啸，提着另一只奄奄一息的天鹅自低空掠过。虽然这次周德乐仍未看清此物的具体模样，但是基本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捕杀天鹅的，是一种猛禽。

不过刚才的下落的确只是有惊无险，目前有了系统的帮助，自己又身怀绝技，自然不会始终趴在河岸边装怂，于是便抖衣而起。转头一看，自己先前从系统处购买的那瓶可乐倒也还在，而且目前正平稳的立在地上，显然，这又是“包子”帮的忙。看见可乐，他又想起之前定下的生财之道，不过这段河岸旁居然别无他人，多少有些奇葩，自己之前坐着包子在天上飞的时候，总专注于看黄河了，怎么就没有留意这一点呢？

周德乐正觉古怪，便偶然瞧见对面行来两人一骑，要说他自从穿越之后，由于莫名拥有了不俗的功力，故此视力也显著胜过常人，不仅能够在半空观察黄河内的天鹅群，更能预先发现对面来人，不过眼下也仅见对面为首之人身形匀称，双肩处停歇有一只某不知名的白羽飞禽，骑乘一匹栗色的马，此刻，正不紧不慢地朝河岸走来。

待得双方距离逐渐拉近，周德乐发现此人非同一般，穿一件黛蓝色袖箭衣，外罩云天蓝马褂，足踏褐色深筒靴，头部没戴帽子，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状辫子垂至腰间，看年纪甚轻，约摸仅有个十八九岁，面如秋月、剑眉星目、唇赤如朱，生得甚为俊美，比之周德乐要帅气十成，妥妥的美男子，此外，他佩戴了一副红木边框的玻璃眼镜，背后背一把七星龙泉剑。论身高大致与周德乐近似乃至略高，应当不低于1.84米，显著超过清朝男子的身高均值，好家伙，妥妥的大清高富帅了属于是。再看那匹马，可谓龙睛、蜋颈、竹签耳，身肧强健、较之寻常马匹高出半尺，昂首时高可达2米，四肢如松竹般挺拔，步履稳健，蹄声如歌，暗藏旋律，但周德乐对于这匹马印象最深之处则是它的毛色，它通体的毛色，便与德芙丝滑牛奶巧克力如出一辙，而四蹄则为乳白色，想来也是一匹宝马，好比当代的一辆宝马；再看那人肩头所栖的白色猛禽，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大’，比著名的金雕还要略大，一双橙红的脚爪堪比虎爪，仅四指末端突出的犀利爪钩便有近2寸的长度，通身羽毛为十分鲜亮的莹白色，所谓莹白，便是白的发光，如天降神灵般的那种，并在头顶嵌有金色羽环，不过它究竟是什么物种，周德乐的确不知，但他不禁暗中思忖道，若是此物对自己发动俯冲奇袭的话，那双前所未见的巨爪或可轻而易举的拧下或捏爆自己的脑袋！至于你说他身后之人？那位相比之下便不免显得过于普通了，身高大概1.76米，黄白镜子，穿一身蓝灰色布袍，背后垂一条不长不短的辫子，大体是一个普通家丁的打扮，细节方面这里也就不多赘述了。

单说那高富帅少爷来到近处，以一种略带清冷的语气像周德乐询问道：“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掉下来？”周德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说道：“此言差矣，吾乃仙界天琼山、蜀华派乐真人临凡是也！特来凡间做一次入世大仙，体验人生六苦乃至尝尽人间烟火。适才不过是小试腾云之术，结束后自然降落凡尘，岂可谓之‘掉落’？若是常人，试问谁人可以进入那千丈高空，且安然着陆？无知凡人，见了吾入世大仙乐真人，足可谓汝十世修得之福，汝却因何不拜？”“仙人？哼，我看未必，江湖术士，本公子见得多了，仗着巧舌如簧，诓骗些无知庶民。”那人想了一想又道：“未经许可闯入本公子的猎场，哼——你若是仙人，可敢站立不动接我一枪！？”“有何不敢？本大仙常年在那天外修行，如今已至化神绝巅之境，岂是凡间兵刃所能伤及？唯恐……”周德乐正说的兴起，毫无惧色，心道：小小纨绔，你哪里能知道，我现在那可是又有武功又有挂，且不说就你一个富家公子，即便那什么镇远大将军、直隶总督或是旗务都统来了，也难以在一枪之内，将我如之奈何。但是，他正在边说边想之际，只见那少年公子并不答话，而是迅速地取出一把枪，定睛一看，周德乐心中直呼不可能，口头上的言语也情不自禁的打住了。

只因此枪非但不是那冰冷的长枪，甚至不是鸟铳、燧发枪那种初级火器，而是一把转轮手枪！说实话，周德乐在看见那年轻公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绝不一般，不仅是“家里有矿”，而且这装束在当时堪称时尚了，不过总体倒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像那七星龙泉剑属于十大名剑之一，而眼镜这种物件，早在郑和下西洋时便已有记载，到了清朝的雍正年间已有小规模的生产，据说雍正自己还摆弄过。但是这转轮手枪……至少资料上显示，在1751年之时，即使世界最先进、强大的英国，也尚未让此物上市，而这位公子，作为以闭关锁国著称的清朝人，而且似乎还是旗人，或者说正宗满鞑子，貌似该当藐视西洋火枪才是，但这位居然能够有一把完整、如假包换的转轮手枪！这简直可以定义为超前了！好比你在2001年便拥有了一部爱芬13苹果手机一样不可思议。不得了、不得了，此人多少有些古怪。便在这时，只听那人又道：“我这把枪，曾在百步开外击毙疯牛，你若想自证仙人之名，便请受此一击，休想蒙混。”周德乐闻听此言，发觉那人尽管表面上依然有些面冷，但内心对自己适才之言应是信了三分，毕竟这位可是亲眼看见自己从高空降落的，而作为一个人，想要达到如此的高度，从那时算起，怕还得等上个200年呢！如此想来，别看眼前之人是位富家公子，实则说不定比那帮天津桥头的愚民更加容易忽悠。然而转念一想，他终究还是不敢以自家性命开玩笑，虽然自己有系统，但是这“包子”却也未必次次靠谱，还是谨慎为妙，于是周德乐当即怂了，换了套说辞：“热武器体现不出真功夫！我就问你一句话，当今世上，除了天外飞仙，还有何人可以遨游九霄？！”“嗯——？”那人微一沉吟，周德乐紧接着说道：“还有，你不会真以为这种凡间的原始弹道火器足以伤及本大仙吧？没有点c—14型电磁步枪或是粒子碎裂枪，休想在本大仙面前卖弄！”“何为电磁步枪？”此时那人的声音虽依旧保持清冷，但其中却已难掩好奇之心。周德乐眼见此番忽悠初见成效，当即继续说道：“c—14型电磁步枪乃天庭军士的标配武装，足以杀人于百里之外，灭城于万丈之中。”“有何为证，可否予我一观？”见那公子彻底上钩，周德乐继续说着早已编造完成的言语：“仙家之神器，岂容凡人轻易得见？即便拿出，也怕凡间无法承受其所含灵气，到时若然使那城池崩裂，黄河泛滥，万万百姓沦为灾民，岂非本大仙之罪过？”那公子想了想，微一点头道：“言之在理，只是如今天色将晚，这开封府近在咫尺，本公子有意请尊驾入城一叙，不知尊意如何？”周德乐看看天色，的确不早了，在颅内询问了系统，原来已经16点48了，不要忘了这可是1月1日，隆冬时节，白日甚短，此时已至薄暮时分，在这郊外，可谓寒冷而危险，自己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仙人，能在城中度过寒冬长夜，必然是相对安全的，而且眼前的公子，身份显然非同一般，若是能够一直凭借忽悠，与之扯上点关系，倒也不虚此行，于是，便与其一同进入了开封城门。

那公子虽然此刻嘴上说的恭敬，但对于周德乐自称是“入世大仙”的说法，他至多相信五成，只不过与周德乐相似，均是猜测对方来历不凡，或许有些能耐，于是才对其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