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洞中,我和洞主在此躲了半年。
每日以果子、打猎充饥。
起初是我日日去,洞主调理内伤。
后来我肚子越来越大,洞主不但没有叫我堕去胎儿,主动要替我接过重担。
洞主外号虽叫沙鬼婆,但长得一点你都不吓人。
笑的时候,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只是常年板着脸,双眉之间有道深深的沟壑。
秋风初减热,新月始临秋。
洞主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隐隐觉出不对劲,悄悄躲到树洞中。
所在的位置不能看见外面,但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天色渐渐黑沉,树洞中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有了动静。
没想到的是,洞主带回了一个人。
【都是女人,本洞主没你们想象那么冷酷无情,阿奴马上就要生了,你们俩还未成婚,不如就由本洞主当个见证人吧。】
我猛地抬起头。
是度厄吗?
他不是被清理门户,死了吗?
外面始终只有洞主一人说话,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两人从洞中找不到我,才急忙跑出来。
【不可能,她会跑哪去,本洞主可没有诓人。】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便是无缘,度厄告辞了。】
洞主不是善人,度厄要小心了。
外面很快便打起来,我藏身的树洞被波及到,树干破裂把我暴露出来。
两人见了,飞快各自站立在一处奇石上。
洞主哈哈大笑:【我的好阿奴,你躲什么,快来我身边。】
最后一个字暗含警告。
我知道去了,自己也只是她的工具,横竖都是死。
不如和度厄一起杀了她。
催动丹田的魔功时,肚子里的孩子活动得厉害,我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
然而,度厄不知何时修炼了厉害的招式,几招把洞主击落在地上。
我张大嘴,多年的夙愿就要在今天实现了。
没给洞主说话的机会,我用尽全身的魔功,击碎了她的心脉。
人死了。
我亲手杀的。
回过头,度厄也走了。
是了,我是魔门妖女啊。
刚才那一招,我拼尽全力,五脏六腑寸寸崩坏,唇角血流不止。
我灿然一笑。
大仇得报,夙愿已了,红尘中再没有什么令我牵挂。
他的师尊肯留他性命,怎会自甘堕落还与我搅合在一起。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没想到,我还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附近上山砍樵的农家子看我还有口气,肚子又那么大,全家人用门板将我抬回去。
我把全身家当交给这家的妇人:【帮我请个稳婆。】
孩子着急要出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裙摆都被打湿了。
等了好久,才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我看向她指甲缝里的泥垢,咬紧牙关,瞪那妇人:【你敢骗我?】
从农户家中逃出去,我拖着刀割般的身子,无力地滑倒在一处山坡。
忽然想起来,那日度厄好像也是这样躺着,只是那时我图利,没有救他。
现世报这么快。
在现代的时候,看着外国人在家里生孩子都觉得可怕。
现在自己居然在野外生,太可笑了。
脑中胡思乱想,斩俗缘后我没有一个亲人活在世上,死后自然也没有人会记得我。
我擦干净眼角笑出来的泪,心里发狠。
在最疼的时候使劲,过了很久,好像堵住的石头被疏通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婴儿啼哭。
我傻傻地愣住几秒,才把孩子抱起来,他的脐带还连着我。
连把剪短我们系带的工具都没有,我徒手在脐带上打了个结。
满身污秽。
好不容易找到医馆,还被人赶出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教训这些狗东西。
又怕没人给我们医治。
最终,里面坐堂的大夫发善心了,我决定等治好了独留他一命。
躺在医馆的病床上,我看着房梁。
突然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原来穿越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有残酷的丛林法则。
强者生,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