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8

茶水从壶口滑落茶盏，声如流水溅玉，茶香萦绕鼻间。

“哥，宫子羽已经去过三域试炼了。”宫远徵微微蹙眉，“想到以后要叫他执刃我就恶心。”

宫尚角不慌不忙，浅啜了口茶，“三域试炼没那么好过。”

想当年，他为了过三域试炼吃了多少苦头？宫子羽若是过不了，那他也就不配做执刃。

倒不是宫尚角想做执刃，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其实也不太适合做执刃。若宫尚角做了执刃，江湖上的事务要交给谁？宫远徵尚且年少，阅历不足，宫子羽又太过心软。

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只盼宫子羽不要辜负了期望，早日成大器。

“那倒是，想当年哥哥过第一域的时候，也是用了足足十二天。”宫子羽那个弱鸡，还真不一定能过，这么想着，宫远徵稍稍安心。

整个宫门里，最有资格做执刃的只有哥哥！

宫尚角不语，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已经吩咐下去，查一查身上有雪花印记的人。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人难道会凭空消失？

宫门上上下下几千人口，当然不可能一一排查，难道这个人……

他望着远处许久，“远徵弟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宫远徵闻言，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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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渊原本温柔如水的杏眼此刻寒气森然，“你到底是什么人？上次在医馆我就有些怀疑，你一个刚来宫门的新娘怎么可能会一路避开守卫？而且，”雪渊皱了皱眉，“你还会武功。”

上官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施施然道，“我也没说我不会武功啊。”

“据我所知，上官家世代行医，未曾听说上官家有人会武功。”雪渊并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那天在角宫吃饭，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你的手指，那是常年使剑才会留下的薄茧。”

上官浅垂眸，看不清楚神色，“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之前袭击我的人，也是使剑。”雪渊步步紧逼。

上官浅眸色微暗，眼里闪过一丝寒意，“你怀疑我？”

“我只是合理的怀疑每一个充满目的的人。”

说完便又朝着上官浅的方向袭去。

上官浅眉心一敛，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与往常所见的温润样子截然不同，顷刻间像变了一个人般。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片刻就交手数十招。

上官浅看似已落下风，但实则她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与雪渊打得有来有回。

打斗声早已引起他人的注意，这会子药房管事随手扯了个小厮，急忙吩咐道，“快去请徵公子和角公子，就说上官姑娘和雪姑娘打起来了！”

哎哟，我的天老爷啊，这两位怎么在这打起来了？

宫远徵和宫尚角赶来的时候，二人正打得热火朝天。

宫远徵看见雪渊，心里发紧。他不就是一会没看到她吗？她是怎么又和上官浅打起来了？

宫尚角面色微沉，看向上官浅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

“住手！”

上官浅闻言眼神微暗，顿时收了招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雪渊背脊站得笔直，毫无惧意。

宫尚角站在门口，背着光，神色不明，明知故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宫远徵向雪渊走过去，皱着眉，“你没事吧？”

雪渊摇摇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勾住他的拇指。

她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宫远徵渐渐红起来的脸庞，直白的说，“远徵弟弟你脸红了。”

宫远徵心如擂鼓，眼神不敢看她，“才没有。”

雪渊见状也没再逗他了，毕竟她还有事要做呢。

她刚才故意向上官浅发动攻势，都是为了试探。既然大家都对上官浅存在怀疑，那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互相猜测互相怀疑有什么用？

雪渊扫视一圈，无所畏惧，直接就说出自己的疑问，“现在远徵弟弟和尚角哥哥都在这里，上官姑娘，可以说说你到底是谁了吗？”

她顿了顿，目不转睛的盯着上官浅，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是无锋细作吗？”

气氛一时静得落根针的声响都能听见。

上官浅缓缓抬头，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只有掌心尖锐的刺痛才能让她清醒一些，以免做出什么惹人怀疑的行为。

“我确实不是上官家的人，但我也不是无锋之人。”

宫尚角……他会相信自己吗？应该是不信的吧？

在这宫门之中，有谁值得相信吗？不，没有，她只有自己。

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半月之蝇的解药也还没拿到，她怎么可能暴露自己？

宫尚角听到这个回答毫不意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上官浅，还是没说实话……

雪渊明显是不相信的，“你既不是无锋之人，手上为何会有使剑的薄茧？”

江湖之中只有无锋一派才惯用剑。其他使剑的门派，要么已经归顺无锋，要么被无锋所灭。还有些为了和无锋撇清关系的如今也已经销声匿迹......

上官浅半晌不动，片刻后才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回答道，“因为，我是孤山派遗孤……”

“孤山派？”宫远徵疑惑，“这个门派不是早就被无锋灭了吗？”

上官浅想她一定是哭了。这个身份被她隐藏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得她都要忘记了，这究竟只是她虚构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

当年的惨案在自己脑海里一幕幕回荡着，血流成河，痛苦悲鸣，宛如人间炼狱。

在无锋的每一天，都让她过得无比煎熬。仇人近在眼前她却无法报仇。

家破人亡，自己又认贼作父，此仇不共戴天。她怎能比点竹先死？！

那么多艰辛的岁月，那么多痛苦的时光，那么多无法言说的屈辱和伤痛，她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活着，或是更有尊严地活着，还因为她心里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手刃仇人。

年少时与宫尚角的初遇并不是刻意安排，那会的她还是天真无忧的大小姐。没有无锋，没有寒鸦，被两个歹徒欺负她都打不过，宫尚角路过救了她。

再相见，却是殊途不同归。

如今她的手上竟也沾满了鲜血。

犹记得她摔下悬崖那个夜晚，星光璀璨。

宫尚角满脸复杂，看向上官浅的目光带着震惊，带着惊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