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裳放下了扶在额间的手,等此时疼痛缓解,她才注意到薛洋一直在扶着她。
叶冰裳“我好多了,你放开我吧。”
叶冰裳的肩膀动了动,她的右手抚过左臂,本意只是想让薛洋放开她,却不料碰到了薛洋的左手,感觉到了小指处的空旷,看着手套在小指处的弯折,叶冰裳抬头看着薛洋,撞进他毫无波动的眸子。
叶冰裳知道薛洋的断指,知道他幼时的经历,只是在他们仅有的几次见中,他总是一副放肆散漫的样子,再不然就是狠戾邪肆的样子,也不曾想过这件事。
叶冰裳“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薛洋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许久,才缓缓开了口。
薛洋“道歉有用吗?我的手指能回来吗?”
薛洋掐住了叶冰裳的脖子,缓缓收力,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薛洋“叶冰裳,跟我走。”
——
薛洋带着叶冰裳来到一座城门前,上面写着“夔州”两个大字,这夔州竟然就与白雪阁所在之处毗邻而居。
薛洋带着叶冰裳一步一步走进燮州城内,难得没有再去掀摊,可街旁的摊贩看见是薛洋,一个个的都紧张起来。
叶冰裳与薛洋在一处店铺门口坐下,叶冰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薛洋当年断指之处。
薛洋“叶冰裳,你知道这是哪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叶冰裳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她更知道他暗淡的,孤寂的,只有他自己一人的数年岁月,她甚至知道以后,那势必会因她而改变的以后。
叶冰裳未尝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叶冰裳听着薛洋说起他自有记忆以来就无父无母跟着老乞丐乞讨,与街边的其他乞丐抢吃食,听着他因为一封信,一块糕点,就此改变。听着他断指之后,无钱治病,无人照料,只能自己简单处理断指,随后避开伤口,将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用衣带将自己和河边的大石头绑起来,生怕自己会因气力不济沉入河底。
那时候薛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可是当他从河里站起来的时候,就证明老天最终还是眷顾他的。薛洋斩断了那根衣带,此后,他不再需要任何无谓的东西来绑住他存留于世间的机会。
叶冰裳“那时候,你一个人,你哭了吗?“
叶冰裳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当它们从薛洋嘴里被讲述出来的时候,终归是不一样的。
于她而言,这些是她必须要记住的东西,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为自己挣得生的机会。可是,于薛洋而言是血肉模糊的疼痛,满腔仇恨占据了他人生的大半。
#薛洋“哭?”
怎么会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世人惧她厌她,唯有孟瑶与他臭味相投,谁会问他这种问题呢!
薛洋“怎么可能?”
薛洋始终告诉自己,那一日他失去的不仅是一根指头,还有此后的眼泪。
叶冰裳“其实薛洋,不管后来你为报仇灭常家满门是否妥当。但在那时你没有错,你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切肤之痛,你是可以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