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志保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时不时在电脑上打字，而琴酒坐在她身旁，靠在树干上，默默看着身旁专注的绯色头发的少女和她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

志保以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然，在琴酒心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的深秋，琴酒记得那天风很大，街道两旁的树在大风中狂乱地舞动，较细的枝桠被风折断，一转眼就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那时的琴酒还不是组织的二把手，只是个刚加入组织不久的新成员，这是他第一次外派做任务，负责跟着其他人去伪造一场意外火灾。

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进实验室大楼，这里早已被清空，只有任务目标在实验室里继续实验。到达了指定的楼层，走在最前面的人打了一个警戒的手势，示意一个人守住楼梯和电梯口，其他三个人则弓着腰来到实验室门前。

琴酒被留在门外，以防任务目标暴起逃窜出来，剩下的两个人在准备好后一脚踹开了实验室的木制门，举起冲锋枪对着正站在操作台的两位科学家一阵扫射，任务目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血泊中。

透过门缝，琴酒看到那个淡金色头发的英国女人缓缓倒下，她有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而现在，那双蓝色眼睛带着不可置信和浓浓的不甘，慢慢地失去了神采。

琴酒漠然的看着他们倒下，倒也不是天生冷酷无情什么的，只是作为出生在大阪西成区的底层人来说，他见惯了这些。

酗酒，打架斗殴，滥交，违禁品交易，杀人越货，这些其他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却伴随着琴酒一路长大，狭窄的流着恶臭污水的爱邻就是他的故乡。他在这里学会了不少东西，逞凶斗狠的抢夺食物，从误入爱邻的过路人身上摸走钱包，还有未经过专业训练的、野蛮但却颇为管用的打架技巧。

直到朗姆出现在爱邻，带走了这个只有十七八岁却已经打出一片名声，在组织看来颇有前途的小狼崽子。琴酒也第一次脱下了破破烂烂的外套，换上了长长的黑色风衣。

“任务结束，核对死者身份。”房间里的黑衣人走出来，示意琴酒进去。

琴酒从口袋里掏出折了两折的任务资料，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死者，宫野厚司，科学家，负责银色子弹的研发，确认身份。”接着扭身，走到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女人身边，蹲下，手指按在颈动脉处，已经停止了跳动，“死者，宫野艾莲娜，科学家，负责银色子弹的研发，确认身份。”

外面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那就准备放火吧。”

大桶的汽油被泼在地面上，刚刚开枪的黑衣男人哧地划燃一根火柴，丢在被汽油浸湿的尸体上。瞬间，火苗便顺着汽油流过的地方快速蔓延开来，弥漫成一片火海。

组织一行人快速下楼，顺着楼间的阴影汇入人群，销声匿迹。

琴酒扭头望了一眼，目光定格在马路对面的一对小小的身影上，大一点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小的看起来刚刚学会走路不久，两个人都有漂亮的蓝色眼睛，大一点的女孩呆呆的望着着火的实验楼，泪水噙满了眼眶。

小的那个女孩嘴里啃着指头，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琴酒，熊熊大火中，淡金色长发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路，穿着长长的黑风衣，带着黑色的礼帽，肃穆的好像是来参加葬礼。

小小的志保移开视线，抬头望着卷携着阵阵热浪的火光，她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同姐姐一道呆呆的望着。

浓烟顺着风漫延了过来，琴酒回过神来，跟上前面人的步伐，一行人上了车，匆匆离去。

而现在，小小的女孩长大了，就坐在自己身边。琴酒望着志保蓝色的眼睛，或许她已经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