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学童瞬间藏不住气“你疯了吧，罚你还笑。”
才者扑哧一声，掐腰仰头狂笑起来。
五分癫狂，又带着五分纯粹的傻气。
学童表情拧巴在一起，嫌弃又不解，而阿爸似乎习以为常，唯独玫瑰歪着头，像只小狐狸似的理解他的行为。
才者笑够了，神清气爽道“好好好，老子终于做成了一件让你们讨厌的坏事儿，哈哈哈哈哈哈，随便你们怎么罚，反正老子爽了。”
学童“……阿爸，他一直这样吗？”
阿爸叹息“自从十二岁那场发烧后，他就性情大变，但有先祖给予的祈祷，他突不破心中的道德之壁，随他去吧。”
“……”
狂笑声不绝于耳，回声荡漾中，阿爸与他的学童们前后离开。
才者笑的停不下来，但无人理他，那笑声又显得尴尬。
他停下来，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雾云早已经站累，坐在地上时，玫瑰也贴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
“……”
其实他也不知道，跟阿爸说那些话，是希望他心软放过他们，可阿爸重规矩，即使玫瑰真的可怜，阿爸也只是摇摇头，不敢妄自放走他们。
“喂，你们是不是要被送到霞谷监狱去？”才者问。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的归途只能是那里。”玫瑰哽起来。
才者掐腰，不假思索“我也要去。”
雾云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一定觉得进监狱很帅。
雾云道“那里的人能把你的肠子拉出来打蝴蝶结摆着玩儿，你要是嫌自己活的久，就赶紧过去。”
才者怂了一下“那，那你们还去。”
“我们这是迫不得已。”玫瑰抓紧雾云的衣服“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进去。”
雾云愁容满面。
看来，他只能用那招了。
“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玫瑰急切的问。
“不是什么好办法，硬要说还非常冒险，我可以说给你们听，但要不要做，由你们定。”
才者抱怀“能有多冒险，难不成还能把命搭进去？”
雾云认真点头，才者一愣，勾唇而笑“行，你小子有胆量，你不用说了，不管什么办法，老子都跟你做。”
玫瑰汗颜“正太，你还是先说吧。”
雾云深吸口气，逻辑清晰侃侃道来，当听到他的计划时，二人皆感到大胆和胆怯。
玫瑰“这样真的可行吗？”
“我觉得行！”才者反十分认同雾云的计划，他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的任务会不会太简单了。”
才者讨好道“你在给我想个难点的，我绝对能胜任。”
雾云严肃道“这不是儿戏，如果失败我们肯定会被加快送到霞谷，更有可能会命丧于此。”
他道“才者，你是被牵连的人，如果计划失败，就说你是被要挟的，男子汉大丈夫要知进退，不要一股脑说出来你是自愿配合，知道了吗？”
才者不悦“老子就是自愿的，干嘛要扯谎。”
雾云威胁“你要是敢出任何幺蛾子，我就把你的秘密全说出来，知道了没。”
才者一抖“知道了知道了，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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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野庙宇之顶有一处一人高的天门，月光挤压成门的形状洒落至他们身上，陪伴着几人做排练演习，日月更迭间，雾云手指微抬，当他示意开始，玫瑰发出悲咽的呼喊。
“快来人啊，快来人！才者他快不行了！”
“有没有人啊，求求你们救救他！”
才者躺在地上，雾云跪在一旁为他做心脏复苏。
他力气之大，令才者忍不住发声。
“喂，你摁太狠了吧。”
雾云捂住那聒噪的嘴“闭嘴，躺好别动。”
才者又闭上眼，空旷的庙宇里都是玫瑰声音的回响。
“有没有人啊，救救才者，救救才者吧！他快不行了。”
声音波浪般在庙宇荡漾，一圈比一圈悲哀真切。
她没喊多久，就有人出现了。
是阿爸身边的那位学童。
他疾步跑来，当看到手忙脚乱的二人和倒在地上的才者，急切问起“怎么回事，才者这是怎么了？”
雾云累的满头大汗“还不清楚，快点请医生过来，他心跳很薄弱。”
玫瑰额头手掌都抵在附满祈祷魔力的透明墙上，能清晰看到皮肤烧灼的过程。
玫瑰道“求你了，快一点，我们不知道才者能坚持多久。”
“咳咳……咳……我是不是……”
才者虚弱的抬手，雾云忙捂住他的嘴“别瞎想。”
他焦急道“麻烦你，一定要快点。”
学童明显被吓傻了，他连连点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好字，便急匆匆出了门。
雾云表情依旧焦急，却用蚊虫之声道“才者，做的好。”
才者勾唇，手指在地上摸出一点石灰涂抹在自己嘴上。
嘴唇一灰，濒死感铺面而来，外加他的咳嗽，好似真活不过晌午。
“阿爸，您快点，才者的情况很不好。”
阿爸边穿衣服边往这边走，因为着急，在门口拌了一跤。
当看到才者发灰的嘴唇和半死不活的表情，阿爸都有些站不稳。
“才，才者这是怎么了？”
学童摇头“不知道，今早我来巡查，就看到他这样了。”
阿爸抓紧学童的手“快去把云野最好的医师找来。”
“好！”
阿爸眉眼焦急，左右观望想看清楚一点才者的状况，但雾云有意让才者远离屏障，他的脸被雾云的身体遮挡着，除了嘴唇什么都看不清。
玫瑰误入阿爸的视线，她哭红了眼睛“阿爸，阿爸你快救救他，才者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么走了啊阿爸。”
圣母的落泪是玫瑰的强项，那张纯情又悲怜万物的表情成功让阿爸动容起来，他声音都轻了几分，“才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昨晚，就昨晚你们离开之后。”
玫瑰哭的梨花带雨“才者说他不舒服，心脏疼，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流冷汗，他身体好冷，我为他暖了一夜，可他还是……”
玫瑰痛哭到站不起来，而她的言语里才者似乎活不过日出三竿，学童皆捂着嘴不敢相信，阿爸只能安慰“莫怕，我已叫人去找医师，才者会没事的。”
他又差遣其他学童“去把历年云野人口的身体检查记录调出来，一会儿医师来了好方便配合检查。”
学童连连点头，在玫瑰的哭声中，煎熬了如半个世纪般长的十几分钟，学童带来了医师，连同一起过来的还有云野所有人的身体检查记录。
因为太早，医师还没穿好衣服，隔着屏障远远看，眯着眼摇头“看不清，得把人挪近点。”
“不行。”雾云坚决拒绝“我曾在野外遇到过心脏出问题的人，随便乱动极有可能会恶化，如果他出什么意外，责任算谁的？”
医师“可我这样看不清，也无法确认他的状况。”
雾云与医师都看向阿爸，阿爸深吸口气，犹豫之际，玫瑰又带着哭红的眼靠近。
她沙哑道“阿爸，人命关天，求求您可怜可怜他。”
玫瑰的额头与手指都渗着烧灼的结痂，那是为了才者拼命敲击的痕迹，而那些痕迹也无法让阿爸再将规矩放在第一位。
一咬牙一跺脚，阿爸道“医师，还请您进入其中好好看看才者的情况。”
医师没有过多犹豫，带着自己的医箱踏入。
玫瑰叩拜起响头，边磕便道“多谢阿爸，多谢阿爸。”
声音之大，令在场所有人动容。
玫瑰连爬带滚到才者身边，在雾云笃定的眼神暗示中，玫瑰藏在长袖下的手指摁到了才者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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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至前天晚上，雾云刚讲完计划，才者躺在地上练习病危时，雾云问起玫瑰
“有没有什么，能让心跳变微弱，却不会伤到人的魔法？”
玫瑰想了想，摇头道“妖精不同于巫师，魔法大多只对自己管用，你说的魔法需要顶尖妖精才能勉强做到。”
雾云沉思着，看着在地上扮演将死者的才者，又反道“蛇精不算低劣，起码算得上中上等，能不能做到魔力附至别人手上而不被发现？”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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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玫瑰以才者的身体为载体，将魔力传输至医师的手掌上，魔力在医师手掌上形成一片类似手套的薄膜，当他触碰才者的心脏时，只能感觉到冰凉和微弱。
才者眉心直跳，雾云知道他这是怕拆穿的紧张，便捏起袖子假装替他擦汗，以遮挡他外泄的紧张。
雾云想的这个办法很有用，因为当感觉到微弱的心跳时，医师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又摸上才者的脖子。
凉
手肘
凉
甚至他的额头
也凉的发指
医师逐渐恐慌，因为这种凉感只有将死之人才有，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才者已经死大半了。
“医生，他怎么样了？”雾云故作关心的问。
医生额心冒着冷汗，袖头乱擦着，又抚上才者的手腕把脉。
“医生，您一定能救好他的对不对？”玫瑰眼神充满希望。
医师都不敢与二人对视，对阿爸道“先，先把他带到我的医馆吧。”
阿爸问“医生，才者他有没有大碍？”
医师表情深沉“这个，老夫医术浅薄，暂时还没查出问题关键。”
雾云抓紧医师的胳膊“您先说他现在的状态。”
医师犹犹豫豫“你们，得做好准备。”
闻言，玫瑰大惊，捂着嘴就要昏过去。
医师看向墙外“总之，先来两个人将才者抬出去吧。”
医师刚说完话，才者突然抓紧了他。
只见才者挣扎着道“我，我只要，他们……”
说完，才者又昏死过去。
才者一晚上的演习十分有成效，演将死者演的入木三分，雾云也忍不住挤出两滴眼泪，抓紧才者肩头“好兄弟，放心吧，我们一定安全把你送去医馆。”
医师“这……”
玫瑰又开始向阿爸求情“阿爸，阿爸，才者舍不得我们，就让我们送送他吧。”
阿爸又开始犹豫不定，雾云及时补充道“阿爸，若放在平时我们定不会提这种要求，可眼看才者他……”
雾云不忍说下去。
学童看的热泪盈眶，抓紧阿爸衣角“阿爸，怕就怕在才者哥撑不过去……”
玫瑰默默增强法术，医师手上的温度越发的凉，事已至此，医师也有些急了。
“阿爸，快快做出决定，才者他的身体撑不起过长时间的考虑。”
玫瑰“阿爸。”
雾云“阿爸。”
学童“阿爸……”
阿爸“……”
“就，就允你们一次。”
雾云眼睛瞬间有了光“谢谢阿爸！”
雾云抓紧才者胳膊背过去道“玫瑰，快把才者放到我肩上。”
玫瑰也不怠慢，忙将人弄到雾云肩头，阿爸解开法壁，雾云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他没选择现在逃跑，其一他的速度肯定比不上阿爸施法的速度，其二，他不能带着才者逃跑，或将才者留下，留一个协同作案的罪名。
不管如何，先获得自由活动的权限再说。
刚跑到门口，迎面撞到一个人，因雾云速度很快，冲击力让他后退了几步。
站稳脚跟后发现那人已被撞倒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竟是昨日见过的老师。
小周老师看似一夜没睡，精神状态欠佳，脖子上挂着昨日驱魔的神像。
“老师，您来啦。”
学童小跑上去将人扶起。
老师捂着眉心，看到雾云和玫瑰瞬间附上一层惶恐的色彩。
“你，你不是说他们被关起来了吗，现在怎么？”
学童忙解释“是这样的，才者哥身体出了些问题，他们三人关系很好，实在不忍在这个关头分开他们。”
“不行！”老师怒声笃定“不能让他们出来！”
雾云瞪直眼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哭成那样的老师今天会这么狠心。
他讨好道“老师，是我啊。”
老师咬紧牙闭上了眼，再次笃定“不能让他们走！”
“不是走，不是走。”阿爸拄着拐杖过来“只是去把才者送到医馆。”
“那也不行！”老师指着阿爸“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们都关起来！”
“老师……才者他都快不行了。”
才者配合的咳了两声，老师明显慌了一瞬，摇摇头又恢复那该死的狠绝“他不行你们就派人去送他，这两个人绝不能放出这个神庙！”
阿爸抖着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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