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46

宫尚角听到宫远徵的声音那一刻就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无忧觉得此刻尴尬极了，也退后了一步。

可这默契的一退，被宫远徵看在眼里，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

想逃，却迈不开腿。

无忧一抬眼就撞进了他那双可怜兮兮的眼里，咯噔一下，心虚地别过头。

等等，她为什么又心虚了？

宫尚角看着两人这副反应，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开口解释：“天色已晚，而且无忧身体不适，我劝她回去休息，远徵既然来了，就送她回后山吧，我还有公事在身，先行一步。”

弟弟妹妹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他就别插手了。

宫尚角离开之际，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宫远徵。

宫远徵有些脸热，仿佛自己被看透了一般，等宫尚角抬脚离开，才倏忽一下出现在无忧面前，一脸焦急又担忧：“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身体不适了？！”

无忧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羞恼地瞪了一眼他，咬牙道：“我来月事了，若不是尚角哥哥提醒，我都还未发现。”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今天来？

丢死人了！

　“……”宫远徵愣住，心下松了口气，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仔细算了算日子不该是这几日，又担忧道：“怎么会提前？莫不是这段时间累坏了？今日还迎着风雪骑马骑了这么久，定是受了风寒。”

宫远徵是医者，又和无忧相处多年，对待她的事情，比对自己的事还上心，又岂会不知这点小事。

无忧结结巴巴道：“许是如此吧。”

宫远徵将无忧身上的斗篷裹了裹，轻柔的动作让无忧紧张到心尖发颤。

不过失神了一瞬，就被宫远徵一把拦腰抱起，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让无忧骤然一惊，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阿远，你干什么。”

“我送姐姐回去。”

“宫门暗哨众多，等会被人发现了。”

“姐姐不必担心，我的轻功可是你教的。”说罢，宫远徵运起轻功朝着后山方向飞掠而去。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

一道狭长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穿过宫门小道，无人察觉，直至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方才放慢了脚步。

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夜里荡开，无忧埋在斗篷里，靠在宫远徵的胸膛，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看着少年俊美的侧脸,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

她感受到此刻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阿远，你喜欢我对吗？”

宫远徵脚步一顿，沉默了半晌，低头望向无忧，一字一句道：“是，阿远心悦姐姐。”

他的话让无忧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念头的…”

宫远徵喉结滚动，声音很轻很轻，“很久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产生喜欢姐姐的念头的？

宫远徵脑海里回荡着当年在湘西苗寨外公的话，让他确定了自己对姐姐的心意。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姐姐穿着一身黑银苗女服饰，娇媚动人，她勾住自己的脖子，也勾住了自己的心。

姐姐轻轻地吻了他，从额头到眼睛，最后再到唇……

醒来后是一片狼藉，宫远徵羞耻地咬紧唇瓣，他厌恶这样肮脏的自己，仿佛玷污了姐姐。

他的姐姐仿佛那耀眼的明珠，活得肆意张扬，她的心中有天下大义、有家族重担，一心想造一个她理想中的江湖。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

可日夜滋生的情愫，让他不甘于此，他贪恋她的一切，贪恋她的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不想再做弟弟，他想与她长相厮守……

无忧掩下心中的悸动，偷偷瞄了他一眼，道：“可你还未满二十，不及弱冠，哪里懂得这男女之事，或许…你只是将亲情当成了爱情。”

宫远徵紧了紧抱着无忧腰间的手，“我十八了，姐姐，我分得清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

无忧能从他的眸子里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影，就好像他满心满眼里只有自己。

她心慌意乱，低闷着头，嘟囔道：“十八还差两个多月……”

两人没有再说话，宫远徵抱着无忧刻意走得很慢。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走下去也好。

可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