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猫咪

自那天不欢而散后，朱棣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过来了。楚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该干嘛干嘛，小平倒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成天在楚楚耳边碎碎念，搞得楚楚见了她就头大，恨不得绕路逃跑。

这天她正坐在屋内看书，忽闻得外间小平呼唤自己的声音，似颇兴奋，出去看小平正蹲在地上，见楚楚出来，忙抱起地上之物，边朝着楚楚快步走过去，边喜笑颜开道：“娘娘快看！”

楚楚这才看见她怀里抱了一只小猫，头圆圆的，小短耳，两只眼睛的瞳色极其纯净，一为蓝，一为琥珀，犹如嵌了两颗宝石，全身毛茸茸像只肉团。被小平抱在怀里，仿佛害怕，不停地拨拉着粉红脚掌的小爪子，发出轻微的喵呜喵呜的叫声，十分惹人爱怜。

楚楚惊讶：“哪来的猫咪？”

小平道：“王爷拿来的，说这小东西刚生出来就被丢在路上没人要，爷正好遇见了，瞧着怪可怜的，捡了让我带来交给娘娘养。”

楚楚一听就知是鬼话，这猫的品种应来自波斯，如今中原很是少见，也就只有西域商人从远处带回来以高价出售给贵族妇女豢养。物以稀为贵，看这只猫的品相，非重金不能得，他朱棣哪就能那么走运，走在路上都能让他平白捡到了一只。

只是猫咪实在可爱，见小平递过来给自己，楚楚忍不住就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又和小平忙着寻布给它做窝堆砂，屋里热闹了一番，至天黑才静了下去。

小平见楚楚眉眼带笑，显然非常高兴，这才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爷说晚上过来。”

楚楚逗弄着猫咪，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到了晚上，朱棣果然来了。见楚楚正专心致志地喂猫，他不自然地四处看了看，才道：“今日我捡回来的这猫，你可喜欢？”

楚楚见他一本正经的强调“捡来”的猫，心里忍不住感到有点好笑，脸上没憋住，“噗”的笑了一声。朱棣看她眉眼舒展，意态闲适的近乎柔媚迷离，就像是......美酒甜酿里浸泡的果子，咬一口芬芳醉人，沁人心脾。

真是个甜美的姑娘。

他早已品尝过她的味道，甜丝丝，让人甘之如饴的味道，一旦尝过就再也不能忘怀。

“如眉。”

他扣住了她的手指，俯身亲吻她的唇，用舌尖描摹她樱唇娇美的形状，辗转碾压，深深吮吸她的香津。

不带欲念，只有温柔。

楚楚瘫软在他怀里，被迫仰头，柔柔回应他的吮吻。

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温热的心脏，在她手心强有力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楚楚身子软绵绵的，像一滩水，脸颊鼻尖染着绯红，一双眼眸波光潋滟。

他的薄唇沾染着她舌尖的盈盈水光，眸光莹润温柔。

朱棣定定看着她，那一瞬间他心头倏然滑过一个念头：想将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只有他和她。

他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心底如月色柔软：“如眉，你心里有我。”

楚楚闭着眼睛，气喘吁吁靠在他的肩头，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眸，声线清润，“我们这样是不道德的，你有家室，朱棣，别再招惹我了，我怕......”

我怕我好不容易竖起的铠甲，终有一日会在你的温柔攻势下，裂出一道缝隙，到时候，只能丢盔弃甲，束手投降。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换了个话题，“喜欢那只小猫？”

福宁的那只猫，他看见她多瞧了两眼，想着她秉性温柔，心地慈济，若送她一只可豢养的活物幼崽，想必应能博她欢喜。

楚楚离开他的怀抱，想到他哄她说是捡来的，又笑了，“嗯，喜欢。”

她站在他面前，眼眸亮晶晶的，落了星星的光彩，明澈动人。

笑容甜蜜，梨涡荡漾。

朱棣看她这副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声线轻柔：“以后我若是再管不住脾气，你就如上回那样，打我便是。”

楚楚一怔，接着哼了一声，翘了翘嘴巴：“王爷高高在上，上回也只是侥幸，蒙你不和我计较。过后我后怕不已，下回何来的胆子，敢再打王爷？”

“我叫你打，你打便是。”

“你真不怪罪？”

朱棣摇了摇头。

“也保证不还手？”

“你怎经得起我还手？”他不以为然。

“再说我也舍不得打你。”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说了一句。

楚楚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室内烛火轻轻摇曳，周遭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之声。

……

他说这句话时，此刻的眼神看着倒像是真切。

室内空气都透着暧昧，像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楚楚别过脸，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转移换题，道：“何君、杨儒源、徐清都是你的人吧？”

朱棣挑眉，“你如何知道？”

楚楚看着他，道：“杨儒源和徐清是同乡，都是浙江桐县人氏，何君是江西上饶人氏，这三人都和刘三吾一样，是南方人，而且他们三人当年的主考官都是刘三吾，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是政治上的师生关系。”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朱棣往成窑斗彩小盖钟中注了半展茶水，呷了一口，懒懒问道：“然后呢？”

“满朝文武只他三人为刘三吾申辩时的言辞最为激烈，”楚楚声音浅浅淡淡，如风过耳，“越是这样，皇上才越疑心他偏袒南方士子。身为座师，门生越多，投靠援引，相互依附，渐成一派，做皇帝的并不愿见到这个场面。”

朱棣蹙紧眉棱，他知她一向聪慧，却未料到她这样敏锐，他做的滴水不漏，却轻易被她点破。

“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楚迎向他的视线，“猜出来的，”顿了顿，又道：“那个自裁的士子也是你的人？他的家人你有好好安顿吗？”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搭上人命，赔上一个家庭的圆满，真的值得吗？

朱棣没有看她，面色冷漠地打量外面的雨景，眉心微微皱着：“这是男人的事，不是你一个女子该过问的。”

又来，楚楚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她还没有吃晚饭，这个时候肚子很饿了。

楚楚的晚餐一向简单，煮了两碗热腾腾的桂花芝麻陷的糯米圆子。小院里的桂树开满了细碎的金色花瓣，一串串，一嘟嘟，宛若星星。桂花浮玉，飘香漫天。她将摘下的桂花细细洗净，和着黑芝麻，做了两碗甜丝丝的圆子，给朱棣递了一碗，她自己慢慢吃着。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吃完了，小平把碗筷拿出去拾掇，楚楚看了一眼外面，天黑漆漆的，她转向朱棣，“你该回去了。”

“有宵禁。”

楚楚气笑了，“宵禁能禁得住你？”

“如眉，我想留下过夜。”

最后朱棣被推搡着赶出了小院，他在外面站了良久，直到灯火熄灭，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宛若雕塑，小北不敢吱声，也站在旁边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又过了许久，朱棣才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