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心魔伊始

　　擅长土系法术的母神，为孟临渊制作了一个，在当时她所能为孟临渊提供的最坚固的堡垒。却不知那竟是孟临渊心魔的伊始。

　　孟临渊收集夜明珠的习惯，便是从那之后养成的。可那时，整个人都浸没在土球的黑暗里，孟临渊曾多少次渴望过，如果他能拥有一颗夜明珠，哪怕就一丁点的光，哪怕它比萤火虫还要微弱，都好。

　　黑暗放大了孟临渊的听觉，母神拼死抵抗时的怒吼声，重伤濒死时痛苦的呻吟声。甚至还有母神死后，那些神兵神将拆解母神的尸身，收获属于他们的战利品时的嬉笑声。

　　他其实是可以冲出去，跟那些杀害了母神的人拼命的。继承了母神能力的孟临渊，并不是不会土系法术。正因如此，母神才会选择筑起这个土球堡垒来保护他，若孟临渊无法打破土球从里面出来的话，那么这土球就不是用来保护孟临渊的，而是用来困死他的了。

　　但每当他想要冲出土球的时候，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变成了炼狱的青龙族地，为了母神能带他逃走而惨死的兄姐。还有想象中的，母神战死后，被剥鳞抽筋的模样。他害怕了！

　　多讽刺啊！那个曾勇敢地，为飞机邻座的小男孩挡下一枪的孟临渊。这一次，却只敢蜷缩在土球里，抱紧自己狼狈地痛哭。他唾弃甚至痛恨，那一刻懦弱的自己。

　　孟临渊，你真是个混蛋！你的父神、母神、兄姐，全都战死了，你又怎么有脸一个人独活在世？

　　孟临渊，你还不能死！是兄姐、母神牺牲了自己，用他们的命为你争取到的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你也死了，那么他们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他们报仇！

　　孟临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凭空出现了两个小人，他们互相争吵着，互相拉扯着，都想要替孟临渊做决定。但孟临渊知道，自己其实是想要活下去的。但于此同时，他又唾弃着如今的这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自己。

　　所以，当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那些神兵神将应该都已离开，孟临渊决定从土球中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土系法术用不了了。不是他忘了法诀，而是他彻底调动不了土系灵力了，就像母神死后，他与母神最后的联系也被斩断了一般。

　　那一瞬间，对于孟临渊来说，除了迎接死亡的绝望，甚至还有几分释然和解脱。死亡确实可怕，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悔恨。

　　等待死亡的时间是孤独而漫长的。自己这青龙的身体太过于强悍，不吃不喝甚至不呼吸，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只要脑子还能正常运转，想到的就全部都是那些他上辈子求而不得，这辈子也仅仅拥有了短暂十一年的亲人们。

　　他曾多少次将自己的利爪顶在自己的喉咙上，却又觉得那么多亲人为了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而死，自己并没有选择放弃生命的资格。

　　就这样，孟临渊在那黑暗的土球之中，矛盾而痛苦地孤独存活了许多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唯一能够让他感觉宽慰的，就是他偶尔做梦时，梦到的上辈子的情景。与徒弟们在酒店后厨忙碌的画面；开着新买的汽车奔波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亦或是在偶尔的假期，窝在家里吃着零食，喝口啤酒，重温一遍他最爱《哈利波特》系列电影。

　　但在他的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族地被屠戮的那一夜，漫天的血色。

　　直到，曾经的那个坚不可摧的土球，被腐蚀的泄露了他的气味。终于让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的阿狸，嗅到了蛛丝马迹，最终把他从母神的肚子里的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