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不值得

　　夜幕刚刚降临，阿狸便陷入了酣甜的梦境。他实在太累了，从得知斯内普昏迷到现在，他一刻也没有合过眼。

　　与祸斗的那场夺舍大战，本就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战斗结束后，唯有他一直没有休息，不眠不休地守在斯内普身边二十多个小时。如今终于等到斯内普恢复了意识，这根绷紧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

　　他太需要补眠了。反而是刚刚清醒过来的斯内普，和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天的孟临渊睡不着了。

　　那条黑色的大狗，此刻正以四蹄朝天的姿势，倚在斯内普病床的床柱上，枕着斯内普的鞋子睡得香甜。不知是做了什么样有趣的梦，他时不时地还会晃晃尾巴，蹬两下腿。

　　最后，他咂吧了两下嘴，用华国话嘟囔道：“西弗，临渊做的东西最好吃了，你快吃啊！不用给我夹，你自己多吃点。够了够了，西弗，还是你对我最好！”他裂开嘴，傻笑了起来，长长的狗舌头垂落在一边，看起来要多傻有多傻。

　　孟临渊被他的梦话逗笑了，忍不住向斯内普吐槽：“这狗东西！吃到好吃的，不感谢厨子也就罢了，反倒要去感谢给他夹菜的人？”

　　斯内普的一双眼眸黑沉沉的，其中全无笑意。他定定地盯着孟临渊，道：“不用试探我，孟！我听不懂你们的华国话，更不知道你们白天谈了什么，即使它可能与我有关。”

　　斯内普避开了阿狸，从另一侧下了床。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路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一条在黑夜中潜行的毒蛇。他从孟临渊的这一边，走到了孟临渊的另一边。未来的救世主——哈利·波特，此时此刻就沉睡在这张病床上。

　　熄灯后的病房，只能靠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虽然算不上漆黑一片，但若想看得十分真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斯内普自然没有孟临渊那种，有神识加持的视力。他只有站在哈利的床边俯下身，才能把他的五官看清。

　　闭上眼睛的哈利，像极了他的父亲——詹姆·波特，那个斯内普曾经最恨的人。但当他张开眼睛时，那双绿色的眸子又像极了他最爱的莉莉。

　　如果当年，他没有把那句偷听到的预言告诉给伏地魔。或者他对莉莉再关心一些，知道她在七月底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么莉莉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在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时，他都曾这样问过自己。哈利的存在，或许曾是他的救赎，是支撑着他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曾经做过的错事，他必须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曾经许下的诺言，他必须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兑现。直至今日，仍旧放不下的仇恨，也该由他亲手了结。

　　他是个一眼就能看清未来的人，或者该说，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阿狸和他本就不同，至少阿狸能够依附在祸斗的尸体上重生的这件事，就是他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也是伏地魔终其一生，想得却得不到的能力。

　　爱上他这样人，甚至为了他赔上自己的性命，何必呢？

　　斯内普直起身子，面朝孟临渊，飞快地道：“波特先生大概明天就会醒！我暂时还不想跟他碰面，今晚就提前出院了。”

　　“西弗！你不能……”孟临渊的呼唤声，被斯内普的“锁舌封喉”打断了，这是斯内普第一次向孟临渊举起魔杖。

　　即使那个“锁舌封喉”咒，并没有对孟临渊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依旧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他的斯内普，如是对他说：“请……别喊醒他！把他带走，告诉他，不值得。”

　　斯内普光着脚踩过霍格沃兹一条条石板路，回到了自己那位于地窖中的休息室。明明少了的是那个冰冰凉凉的白团子，这休息室却是第一次让斯内普感到冷。他用魔杖点燃了壁炉，在一堆堆魔药书的最底下，抽出了一本华国语言自学教材，把它扔进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