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李同光（番外）

昭，日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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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梧国亡的九年后，距中原统一已有两年。

天下海晏河清。

钱昭没有和于十三一样入了七政阁，而是成为了梧城里的一介白衣。

原本的官宦世家后人、羽林军都督，如今倒成了几人里最闲的一个了。

孙朗在守城军里做了一个小头领，还兼职一家全是毛茸茸的动物园。

虽说是动物园，来的人也就直接和他相识那么几个人，过着他知足常乐又死水微澜的生活。

钱昭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会去孙朗的动物园，偶尔和他一起守卫着梧城的治安。

还有于十三带的那一群小子，一来二去的，钱昭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师傅。

直到礼王，就是原本的英王杨行衍死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后人。

杨氏皇族，只剩下曾经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了，但钱昭知道，他会有孩子。

曾经的都督身着浅色的素衣，坐在屋外的树下，沉默了一整日。

看朝阳升起，看夕阳坠下。

手里三个金色的平安扣反射着光，却照不亮钱昭晦暗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李同光说过的话。

“我并不贪权，惟愿海晏河清。”

“可如果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天下太平，止戈平战，那我就是最为贪权之人，野心最盛之人。”

海晏河清，君王英明。

为了这八个字，钱昭至今不悔当初的选择。

他只是遗憾。

遗憾那一晚的景太过惊艳又太过短暂，让他心动了整个余生。

钱昭告别了孙朗和于十三，在他们了然悲戚的目光中，孤身纵马远去。

看着周围已经有些陌生了的景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了玣州。

或许是柴明葬在这里，或许是心之所向。

钱昭轻轻抚摸过树干上粗糙的皮，感受着岁月匆匆的痕迹。

阳光微斜，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血色在空中溅起一道弧线。

寂静的郊外突然响起重物落地的沉闷声，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鸟。

他已经看到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现在，他该赎罪了。

钱昭在自刎而亡的前一刻，眼里蓦然闪过当初在这里的那一个晚上。

火光与月光交织朦胧，一身绯衣的姑娘在夜色与光影之间，眉眼如画。

当时的他因为柴明还有兄弟们的枉死，自责、悔恨、痛苦，深陷仇恨的泥沼。

却在与她回过头那一刻对视的短短一瞬，清醒的放弃了挣扎，坚定的选择坠落。

晦，月尽也。

昭者，往后都晦暗。

所以他手都没抖的杀了杨行远。

所以他放任甚至加快了梧国的灭亡。

所以他在天下海晏河清时，在无人处自戕。

为臣子，钱昭一直认为，有一个仁善英明的君主，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他和弟弟柴明，都差了点运气，可他想要给天下百姓，争一份运气。

“倘若殿下为君王，是大安的幸运。”

钱昭忘不了说这话时，玉衡的表情，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笃定。

他为之心动的姑娘，真的很漂亮。

很难说在大义之下，没有钱昭一点微末的私心。

那是一种相信与成全。

选择相信和成全她表达的含义：李同光为君王，是幸运，于安国如此，于天下百姓亦如此。

所幸，他选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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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于故国有罪，于天下有功。

死在了葬着柴明的玣州，死在了他对玉衡心动的玣州。

手边三枚金色的平安扣静静的散落。

“柴明”。

“钱昭”。

“玉衡”。

她说他用眼睛喊过柴明无数次弟弟。

可她不知道，他用眼睛对她说了无数次“我爱你”。

到最后，他选择了不去看她一眼，因为不能。

此爱不能。

所以钱昭自己刻了一枚平安扣，一笔一划皆情深，然后和他一起，埋葬在最初心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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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来世……

月尽而日明。